突然而至的箭雨打击,大食骑阵顿时有些混乱。可是这支大食精锐骑兵,毕竟是一支百战精兵,自有一股锐气。他们的指挥官,名字叫做的扎马勒的立刻下令张开两翼,将绕到侧背后放箭的安西军击退。
安西弓骑兵也不恋战,一边撤退,一边用八斗的骑弓对追击的大食骑兵进行反击。但这个时候效果就明显没有刚才那样好了,一是大食骑兵速度太快,来不及瞄准,二是这次对方有骑盾防御。一百多弓骑兵,发射两轮羽箭,才射死不到二十名大食骑兵。
白孝德双手挥舞着两支铁质短矛,战在队伍的最前面,铁矛上下飞舞,一时间不知挑翻了多少当面之敌,砸碎多少大食骑兵的脑袋。他的马术,更是比在场所有人都要精湛。纯用双腿控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竟能来去自如。自己的部下哪里遇到了危险,哪里打得难解难分,他就出现在哪里,转瞬之间将敌人杀死,给队友解围。然后继续巡视战场,随时出现在在最该出现的地方。
他看到大食分出骑兵追击安西军弓骑兵,立刻大声呼喊叫他们退回来。他大声下令,让手下军官收拢队伍,稳住阵型,分开两翼,与撤回来的弓骑兵汇合在一起,缓缓而退。
大食中军眼前突然一空,一时之间却没有这个行动能力,加上阵前双方将士和战马的尸体,还有无主战马的阻拦。一时之间也追击不得,而刚才分出去追敌的,见到对方弓骑兵已经和大队汇合也只得停止追击。
刚才短暂的交手,双方都拿出了最高的战力。相较来说,还是安西军稍稍占了些优势。安西轻骑本来就比大食骑兵少一百人,靠着抢先整理好队形,抢先发动冲锋,占了一丝优势,再分出去一百多弓骑兵。以人少冲击人多,硬是大了一个一比一的交换比。而绕到侧背后的弓骑兵两轮箭雨打击,却几乎无损地收割了快一百大食骑兵的生命。
到这个时候,双方的人数竟是基本相当,都是四百多一点对四百多一点。
安军两翼分开,后退一百多步,又重新集结在一起。而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大食骑兵,这个时候也绕过刚才厮杀的战场,重新列队,准备再战!
一场厮杀下来,人人都胸口上下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很多人都杀得满头是汗,也没人顾得去擦一下,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对方军阵。
白孝德坐在马上,也是死死盯着对方军阵看,他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大声骂道:“他妈的,这些大食狗倒比想象的还要凶恶,一个个都悍不畏死,跟打了鸡血一样。难怪萧校尉几次都说他们不弱于我们,要我小心应对!”
他一说话,立刻就有几名军官附和。
“谁说不是,比吐蕃蛮子还不怕死。好久没遇着这样的对手了!”
“狗屁,不怕死又怎地,一次交战,他们人比我们多一百,还不是死的比我们还多。这些大食狗倒没什么可怕的,就是他们的战马实在是快,耐力又强;还有他的弯刀,真是锋利,白校尉你看,我这明光铠,竟然挡不住对方一刀,都入肉半寸了。”
“我看未必,他们刚才吃了点亏,那是没做好准备,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次他们已经列阵完毕,对我们的弓箭手又有了提防。再打下去,恐怕我们也讨不了好了!”
一名下级军官顺着这话提议道:“白校尉,我们退吧,我瞧着他们的马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未必还能追的上我们。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用萧校尉教的那个法子,往旁边碎石地撤退,他们跑不过我们的。”
白孝德扭头瞪了他一眼,语气十分冰冷:“不能退!我们安西军什么时候在还没有打败敌人就撤退过?这些年来,我们安西军打败了一个又一个敌人,有突厥,有突骑施,有九国胡,最后又打败了吐蕃。现在我们的对手只有大食一个而已,他们这些年来也是百战百胜,现在正是他们气势最盛的时候。”
“如果这个时候,才一交战,我们就撤退,只会增长他们的士气,他们的无敌之心会更甚,下次他们遇见我们安西军就会更加不怕我们,更加悍不畏死,打得会更加凶,更加猛!而我们只有一退,就等于在他们面前认了输,承认我们一下无法击败他们,我们的无敌之心就会受损,我们的锐气就会受挫,下次见到他们就会越加得不敢战!”
“所以,我们不但不能退,甚至是诱敌聚歼也不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堂堂正正,正面击溃他们。让他们知道,在这个地方,谁才是真正的无敌之师!我们就是要一次打怕他们,让他们下次再见到我们,就不敢像这次这样,打得这么凶,这么狠;让这些大食狗下次见到我们安西军就害怕,就发抖!”
“现在,跟我冲上去,杀光他们!”
第四十三章 无敌之师
两支精锐轻骑兵再次狠狠撞在一起,熟悉的人马剧烈碰撞声再度冲天响起。那种骨骼碎裂,金属剧烈摩擦的尖利刺耳的声音,若是普通人听了定会不寒而栗,全身颤抖不已,觉得无比恐怖。
然而,对于此刻交战的双方来说,这种声音只会激发起他们更多的血气之勇,肾上腺素疯狂上涌,让他们忘记一切,忘记了疼痛,忘记了害怕。眼睛里只有敌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死敌人。
那名提议要后退的,名字叫做冯仲平的队正,口中大喊大叫,双目赤红,冲在队伍的最前面。马槊平端,一下就戳入了一名大食骑兵的胸口,锋利的槊头直接将这名大食骑兵刺了个对穿。
巨大的反震之力,让冯仲平手中弹性十足的槊杆在一瞬间弯成了半月形。由于槊锋后面留情结的存在,使得马槊无法继续刺入过深,那名大食骑士瞬间被这强大的冲击力带得从马鞍上弹起。他大喝一声,猛踢战马,将马槊向前一推,手中槊杆继续弯曲,终于在槊杆就要折断之前,将那名大食骑兵从槊锋上弹飞出去。
那名大食骑兵的尸体向后飞出去两米多远,正正砸在后面两名大食骑兵的身上。一尸两人几乎同时落地,无辜遭殃的两人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后面队友的马蹄踏过,闷哼两声,死得透透的。
马槊一下恢复了平直,巨大的弹力让冯仲平差点脱手。他赶紧双手握住槊杆,奋力一个横扫,马槊的留情结一下砸碎一名大食骑兵的半边脑袋。槊锋往前面一探,一下刺中侧后面一名大食骑兵的咽喉。
那大食骑兵惨叫一声,生死之间,爆发出最大的勇气。他丢掉手中弯刀,双手死死抓住马槊的槊锋。四面开锋的槊锋一下割破他手掌的肌肉,但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仔细看时,才发现那大食骑兵已经断气,但是这垂死之前的爆发,却让冯仲平一时无法将马槊抽回。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两把弯刀向他砍来,一支长矛刺向他的小腹。电光火石之间,冯仲平迅速弃槊,左手一伸就去抓刺向自己的长矛;右手闪电般抽出挂在腰间的横刀,直直迎向砍向自己的两把弯刀。
只听得铛,铛两声脆响,冯仲平的这把百炼横刀挡下第一把弯刀,却被后一把弯刀直接砍断。弯刀重重划过,顿时在冯仲平左胸的鳞甲上破开一条又长又深的口子,刀锋划破皮肤,鲜血涌出。已经抓住长矛的手顿时用不上力,带着矛杆一歪,矛头就刺在了他的大腿上。冯仲平眼睛睁得老大,双目就像要喷出火来,右手一扬,那把断刀就飞了出去,正穿透那名砍中自己的大食骑兵的胸口。他大喝一声,双手就将刺中自己长矛矛杆扭断,一下就把矛头从自己大腿里拔了出来。鲜血喷射而出,但他一点也没感觉到痛,右手握着这半截长矛就疯狂地乱砸乱打。
类似的情形,同时发生在很多地方,双方的第二次对撞,甫一开始,就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