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白底黑龙旗帜迎风猎猎,城门上悬挂着巨大的白色纱幔,街两边同样到处是白色。
像刚落完一场大雪,白茫茫的,没有其它颜色。
到处是哭泣的人,或嚎啕大哭,或低声啜泣,无不痛不欲生,肝肠寸断。
俞烨城从雪花一般满天飞舞的纸钱中走过,一一看过街两边的人们。
如今的京城,亦是前朝的国都,罗氏与颛孙氏的恩怨纠缠多年,大周的三代皇帝多少心存芥蒂,所以早在先帝在时,就有计划要建起新的都城,可惜动工一年之后,因故停止,直到太子殿下重新提议修建扩大,才有了今日宏伟壮阔的东都城。
勋贵世家、富商大贾陆陆续续搬到东都,近几年圣人也常住在此。
正因为有了这座东都城,水陆两路更加便捷通畅,惠泽天下百姓。
百业兴旺,谷仓丰盈,再无饥劳之苦——这是太子的心愿,并为之夙兴夜寐,殚精竭虑。
可谁也没有想到,太子居然死在一手修建,并将登基为帝的城中。
俞烨城顺着长长的街道,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巍峨宫殿。
曾在这街边,看着剿灭贼寇、巡视州县的太子殿下意气风发的骑马走过,受万民赞扬。
那时候,明媚阳光照耀下的人,如此耀目,完美的近乎神一般。
可如今,这条路上,再也看不到这样的场景了。
他说过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会护得他安稳。
可是他失约了。
回乡祭祖前的告别,竟然成了永诀。
他还清晰的记得,太子笑着说等他带回滑州好吃好玩的东西,想听他多说说滑州的民间疾苦。
他带着滑州的特产,带着一肚子的话回来了,要送给谁,说给谁听?
俞烨城忽然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再走下去,再活下去是为了什么。
“少爷?”郁麟紧张又诧异的看着忽然停下脚步的俞烨城。
他目光空洞,面带霜寒,直勾勾的望着远方宫殿的样子叫人感到害怕。
灰衣仆从探究的视线也扫过来。
俞烨城没有回答。
郁麟看眼灰衣仆从,心在恐慌的发颤。
俞烨城仿佛没有意识到危机在逼近,依然沉默着。
灰衣仆从扬起眉梢,眼底闪烁着杀气,“少爷……”
“俞少爷是在想,”晋海川的声音忽然轻轻响起,“他是太子殿下的伴读,太子薨逝,他赶回东都,按说应该先去东宫磕头守灵。若是先回须昌侯府,才会叫人不满呢。”
俞家随从齐刷刷的看向晋海川,先不说其他人会不会不满俞烨城没先去东宫,他们现在很不满他插嘴说话。
一个滑州来的下贱货没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郁麟低声喝道:“放肆!”
晋海川叹气,“为俞少爷排忧解难,深谋远虑,难道不是我们的职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