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医院二十楼的单人病房一片静。
聂双双躺在病床上,左手吊着水。
劫后余生,她浑身疲惫不堪,闭了眼又睡不着。肖凛就坐在她床畔不远,也不知道日理万机在看什么文件,偶尔翻过纸页,悉悉的发出微小的纸张摩擦声。
然后她感觉他在看她。
她不清楚他是以怎样的神情眼神在看她,也不想扭过头去瞧他现在的样子与他对视,便只能闭紧双眼,平躺着在床上数羊。
一只小绵羊跨进了羊圈,两只小绵羊跨进了羊圈,三只。。。。。。
“哗啦”。
悉索的声音又从耳旁传来。
肖凛大概放下了文件,从沙发上起了身,聂双双听到他踩在地毯上的脚步慢慢从沙发绕过床尾,走向了房间门的方位。
闭着眼耳朵听觉就灵敏过了头,她数着绵羊不仅没睡着,反而听着肖凛那一连串动静,越来越有了精神。
她听到他轻声打开了病房门,走去了走廊,在给人打着电话。
“。。。。。。行。。。。。。确认过了?。。。。。。档案记录。。。。。。不是。。。。。。”
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飘到她耳朵里。
距离离得有些远,她没法听清他到底在电话里聊了什么,只有低沉磁性的嗓音隐隐约约响着。
通完电话,肖凛也没有立即回来,走廊那边安安静静的,不知他在干嘛。
过一会听到打火机的金属钢音在空气里响起,大约是肖凛开始点了支烟在抽。
随之而来的便又是寂静。
聂双双终于睡不下去的张开眼,天花板被床头灯灯光染成淡黄,在斜上方落着灯架的黑影,她就盯着那抹影子胡思乱想。
于是脑子里便不断浮现出不久之前她被卡在车内,肖凛抱她出来时的模样。
她那时满心惶恐茫然,却深深记得他从浓烟中向她伸出双臂,他的脸庞刚毅而无畏,是她那时最想见到的小七的样子,他的怀抱安全而可靠,像是她等待已久又怀念已久的小七的怀抱。
小七。。。。。。可是小七。。。。。。
想到小七聂双双就想哭。
小七,小七,小七,为什么小七要变成肖凛啊?为什么肖凛就要是小七啊?她这辈子是不是真的见不到小七,一整个人生就要这么过去了?
这么想着想着聂双双眼睛里就真的没出息地掉出了泪,一滴一滴顺着眼角往脸颊上落。
她抬着没被戳吊针的右手臂给自己擦眼泪,毛衣袖子胡乱地在眼皮上扎。
她胸腔里憋着一口怒气,可她分辨不清是她到底在气自己,还是在气肖凛,抑或是在气这不讲道理的命运。
抹眼泪抹到一半,聂双双忽然觉察到不对劲。
病房里好像多出了一个人。
移开手,斜着泪眼向房门进来的地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