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伏琼华怔住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永福殿中伺候的宫女内侍,也悄然跪下,生怕遭受无妄之灾。
沮渠牧犍胸口剧烈起伏,显是气得不轻。
殿中诸人都屏息凝神,不敢发一语。
良久,沮渠牧犍才压住怒火,上前微微躬身:“太妃,孤……方才冒犯了。政事冗杂,孤有些烦闷……”
乞伏琼华抽抽鼻子,泪水潸然,背过身去不睬他。
沮渠牧犍只得去劝:“莫要与孤赌气了!太妃,母妃!”
这声“母妃”显然管了用。
乞伏琼华回转身来,破涕为笑:“你还记得我是你母妃啊!”
“养育之恩,一日不敢忘。”
乞伏琼华颔首:“记得便好。”
沮渠牧犍心思一转,凑近了些,低声问:“孤知道母妃是为儿子好,可母妃空口无凭,儿子怎敢轻信?您也知,她毕竟是大魏公主。”
“她算什么大魏公主!”乞伏琼华嗤笑道,“我与大王所言之事,你是真没放在心上?”
沮渠牧犍沉吟道:“这个……儿子以为,这不重要。”
“那么,本宫再与你说一事。我们的人,刚从平城那边传话回来,你这大魏公主,曾经在霍家村住了很多年,有一个姓李的人家,时常给她,和一个老女人送米送粮。”
“姓李?”
“对,这不巧了么?偏生他就姓李!”
闻言,沮渠牧犍脸色骤变,不禁在殿内走动起来。
宽大的衣袖随之甩动,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心底翻涌的波澜。
“大王,母妃只是一介妇孺,但本宫一直大惑不解。大魏固然兵强马壮,我凉国也非羸弱之国,何必对那人伏低做小!”
“太妃慎言!”沮渠牧犍心中一凛,往四下里看去。
早已伏跪在地的宫女内侍,头埋得更低,生怕被他疑了去。
半晌,沮渠牧犍吐出一口浊气,叹道:“太妃,有一句话你没说错。”
“哪一句?”
“你还真是一介妇孺。”
“你……”乞伏琼华被他这话噎住,细长的手指指着他,只觉词穷。
“孤还有事,太妃先行歇下吧。孤明日再来问候!”
说罢,沮渠牧犍阔步而出,没有一丝犹豫。
乞伏琼华按着额头,抱怨道:“气煞我也!”
宫女中名叫瓶儿的,忙不迭起身,将乞伏琼华扶到榻上坐好,又给她按摩起后脑脖颈。
逾时,乞伏琼华方才缓过气来。
“我一片好意,都当成什么了!”乞伏琼华余怒未消,一手拍在榻上。
瓶儿劝道:“大王只是一时未想明白,太妃勿忧,仔细气坏了身子。”
闭眼想了想,乞伏琼华无力地摇摇头:“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用度也削减了,儿子也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