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付深恶痛绝的模样。花九千笑道:“咱们以前见过么?你对我好像很有成见,说说什么缘故?”
小丫头猛然转头瞪她,半晌,才森然道:“你竟然不记得我了么?”
花九千支着额头苦苦思索半天,还是摇头:“万峰会里面很少有你这样的小孩子,就是有,也不给随便出来。你到底是谁?”
小丫头冷冷笑起来,竟然不说话了。众人听她笑声里带有一种受伤似的凄凉味道,不由都有些悚然。沉默半晌,花九千终于叹了一口气:“算了,还是先离开别院吧。省得夜长梦多。鬼八,你知道这些机关怎么弄,拜托了。”
鬼八点点头。原来他们一直逃到后院,被一块巨大的假山挡住去路,再无别的出口。当日苏寻秀在皇城王宫潜伏一个月,偷得别院地图,由于太过复杂,谁也记不住。唯有鬼八跟着罗太真学习了一段时间的机关术,也是花了五天时间才把地图背了个透彻。
别院有两道暗门,一个在地下密室,找起来非常麻烦,一个在后院假山中。两道门最终都是通往秘道的,至于秘道通向什么地方,地图上竟然没标明,只有一个红色的往东的小箭头,后面就是大海。无论如何,从秘道走总可以离开惠王别院,里面的路多岔道而且十分繁琐,就算安心追上来,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们。
鬼八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木头小锤子,趴在假山上这里捶捶那里敲敲,有时候还俯身上去听声音。过了一会,忽然起身喜道:“行啦,就是这个!”说罢用脚奋力一踹,就听“乒乓”一阵碎裂声,假山下面竟然给他踹碎一大块。原来这里竟有一方极小的用木板封住的洞口,上面不知涂了什么东西,看上去和石头一模一样。
众人都凑过去,只见鬼八戴上麂皮手套,探手进那个小洞,使劲一推,旁边的小水池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水面顿时翻滚起来,如同沸腾的一般,慢慢地卷成两个大旋涡,一池子的水夹杂破碎的冰块全沉了下去,不知引向何处。池底的淤泥露出来,中央处有一道小门,眼见就是地图上标的暗门了。
猫三喜得一个劲拍鬼八的肩膀,连声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回去请你喝酒!”在他心里,一直把鬼八当作没用的小白脸,用美色把狐七勾引走,所以对他存了三分鄙视,眼下见他不慌不乱地找到出口,不由刮目相看,觉得这小子还是有点本事的,故此对狐七一事也稍稍看开了些。
鬼八只来的及微微一笑,还没说话,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沙哑刺耳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众人都唬了一跳,鹰六下意识地要从袖子里抛出暗器,谁知那人突然指着鬼八瞪圆了眼睛,口中含混地叫着什么。漫天的雪花挂在他凌乱的头发胡须上,乍一看以为是个年逾花甲的老者,但仔细再看,才发觉这人十分年轻,三十都不到。
狐七眼睛尖,早就失声叫了起来:“维可大哥!”
原来这个院子与维可被软禁的连在一起,他听到声响,想出来看个究竟,不料却看到心头最恨的两人,之前所受的所有屈辱愤恨一下爆发出来。他几乎要把眼眶瞪裂,冲上去就要把鬼八撕碎生吃。
鹰六哪里容他近身,顺手解下背后的披风,就势抛出,打在维可腿上。他一个踉跄,狠狠扑倒在雪地里,兀自还不服,手指纠结扭曲地,要从地上爬起来抓鬼八,口中嗬嗬乱叫,甚是可怕。
花九千扶住鬼八的肩膀,轻道:“快走吧!别理会他。”鬼八淡淡瞥了一眼维可,冷笑一声,再也没说话,只是拉开池中小门,众人一个接一个地跳下去。维可在雪地上扑腾半天,终于爬了起来,拼命追上去,一面嘶声大叫:“快来人啊!要犯逃跑啦!快来人!”
他趴在洞口前,见下面阴森森地,阴风号哭肆卷,也不知其深若何。他也不敢贸然跟着跳下去,只得扯开了喉咙死命喊叫。没喊一会,忽听前面传来一阵欢畅的笑声,他浑身都僵住,怔怔望过去,却见黄莺手里跨着一个篮子,身后跟着两个宫女,笑语晏晏地朝这里走过来。
维可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到自己的妻子了,此刻见她容光焕发,笑颜甜蜜,只当她得宠过得好日子,不由厉声吼道:“黄莺!你不认得我了吗?!”他连叫好几声,黄莺都如同没听到一般,笔直地从他身边走过,脸上挂着最甜美的笑容。倒是她身边的两个宫女朝他看了一眼,脸色无奈又同情,似乎早就习惯黄莺这种样子了。
维可大急,追上去想抓她的手腕,不料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吃屎。黄莺终于停下来,低头看他。维可抓住她的裙角,急道:“黄莺!是我!你夫君!这些天你跑什么地方去了?”黄莺怜悯地看了他好久,忽然转头问道:“夫君,这乞丐好可怜,大冷天的还出来乞讨,不如分他几个馒头吧?”
维可不知她说什么疯话,不耐烦地吼道:“我在这里!你夫君是我!你和什么人说话?!装什么疯!”
黄莺如同没听到,只是从手里挎的篮子里取出两颗馒头,慢慢放在他眼前,然后对他温柔一笑,轻道:“天气这样冷,快回家乡去吧。男子汉大丈夫,不求建立奇功伟业,至少也该让妻儿老小生活温饱。”
维可整个人呆住,眼怔怔地看着她转身离开,眼怔怔地看着她对身边空荡荡的风声说话谈笑,那孤零零的欢喜的笑声一直刺到他心的最深处,疼出一身冷汗。她明明就在眼前,他却觉得两个人隔了整个天涯,不在同一个世界。
她疯了吗?她是故意的吗?维可突然暴怒起来,用力拍飞手边的馒头,大口喘气。想放开了喉咙骂一通,却不知该骂什么,风雪灌进口中,整条脖子都冷冰冰地,剧痛无比。他几乎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众叛亲离,背井离乡,凄凉无比地死去。
他的手边忽然多了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站在旁边。维可大吃一惊,急忙抬头,却见到安心苍白冷漠的容颜,此刻她的出现,实在是比肆虐的风雪更加冷酷。维可硬生生打个寒颤,忍不住往后缩。
安心动也不动,只是静静低头,无论他怎么躲,她的脸孔总能立即抓住他的方位。维可感到无法形容的恐惧,她看上去像是一个最可怕的恶梦,令人从千万个毛孔里感到战栗。他终于颤抖着指向干涸的水池,哽咽道:“他……他们从池底的小门……跳,跳……跳下去了……”
安心不等他说完,转身就往水池走去,毫不犹豫地跳进秘道。维可怔了良久,终于回神,连跑带爬地追上去。他不想待在这个可怕的后院!他不想听到黄莺心满意足的笑声!惠王这里不行的话,他就逃出去,逃到桓王那里!只要他知道狐七的下落,把他们供出去,荣华富贵还会等着他的!
他闭上眼睛,把心一横,纵身跳进秘道。
这个时候,花九千一行人已经跑到了秘道中段。暗道里虽然潮湿闷人,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臭味,但却比外面暖和许多。狐七跑了一会,便浑身是汗,干脆脱了小皮袄挂手上,抬头见花九千四处张望,不由奇道;“老板你在看什么呀?”
花九千伸手摸了摸阴凉潮湿的墙壁,再用指甲刮刮上面的青苔,这才慢慢摇头,轻道:“不……没什么,大约是我想多了。”天下间地下暗道应当都是这种墙壁,都是这种颜色,因为长期不通风见光,所以呈一种暗青色,尽管眼熟,但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
小丫头在后面阴阴地笑了起来,还没笑完,脑袋又被苏寻秀不客气地敲一下,冷道:“笑什么?装鬼啊?!”
小丫头恼羞成怒,阴森森地说道:“你最好不要有朝一日落到我手上!不然一定教你知道我的厉害!”
苏寻秀很配合地说道:“是啊,我好怕噢。可惜你现在是在我手上,这可怎么办?”说着他还捏了一把小丫头水嫩的脸蛋,喔,手感还不错,到底是个小丫头。
小丫头羞恼得几乎想这样死去,她厉声道:“花九千!我被你捉住也是无话可说!但你不该让淫贼来侮辱我!你身为蛊师,难道连一点廉耻之心也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