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联瑞看着霍老爷子,面有忧色。他们这么早来,自然不是为了给陆江初撑场子。陆江初能把握十足地说出那个五分钟的时间,不过是知道,霍老爷子如今已经等不得了。
老爷子看上去身体硬朗、中气十足,实则却已经油尽灯枯,无路可走。能早一分钟见陆江初,便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不然,霍联瑞也不会那般干净利落地解决温斓。以他的风格,若是要给妹妹出气,自然会用更阴狠残忍的方法。
此刻,试镜厅,内厅。
坐在评委席的人有三个:李朝、傅长嶙、严嵇,但李朝却是其中唯一一个能拍板的。
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后,李朝取下了头上的小黑帽,翻到剧本某一页,上面全是红笔做的密密麻麻批注,显然李朝对这一个剧情思考了很多。
他选择这个剧情也是有私心的,因为一直都找不到对于这一段的感觉,便想通过陆江初这个原型人物的演绎,做一些揣摩。
陆江初接过剧本,看见那一段,心脏便漏了几拍,随后,抬眼看向严嵇。
她一直看着他,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个人。
那个性格温和阳光、喜欢穿浅蓝色衬衣、工作时比谁都认真专注、对待病人永远耐心细致的青年。
那个一见她就会微笑,在绝望之中牺牲自己给她带来生的希望,和她一同经历母亲被歹徒杀死,一直保护她的青年。
那个在车祸濒死之际,用颤抖的声音给她打去电话,叮嘱她要好好生活,要爱惜身体,要活得肆意而快乐的青年。
她曾经一直活在黑暗中,是他给她带来了阳光,然后用他的死,将她拖入更深的黑暗,使她几乎陷入疯狂。
李朝要拍的这本书,自从顾和光死后,陆江初就没有敢再看过。甚至说,顾和光所有书,她这两年,都没有敢看过。
她强迫自己陷入一个梦境,一个顾和光还在的梦境中。
没有人知道陆江初突然看向严嵇是为了什么,陆仙仪心中却是危机大作,果然,陆江初还是露出破绽了。的确,她怎么可能不在乎严嵇。
之前的一切,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
严嵇显然和陆仙仪想法差不多,他也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是轻松还是其他什么。
但一想,他们如今已经离婚,两人没有任何关系了,严嵇便将自己的目光从陆江初面上移开。
她只是一个替身罢了。
刚分开,自己还不习惯,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也有两年。但严嵇相信,很快他就不会再想陆江初了。
无论陆江初是何等优秀,有怎样的身份,自己爱的人,始终只有仙仪一个。只有,那个在当年绑架案中,给了自己温暖,让他宁愿自我牺牲,也要救出去的仙仪。
李朝没有打断陆江初对于角色的揣摩,陆江初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她从包里取出一根皮筋,将自己披着的及肩卷发给束成了一个马尾。
李朝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副眼镜,是他读剧本时戴的,陆江初在取得他的同意后,自己将眼镜给戴上了。
傅长嶙还脱下了身上那件浅灰色风衣,想给陆江初披一下。
毕竟陆江初试镜的角色是医生,她的黑色旗袍显得不太适合。
但是,在陆江初戴上眼镜抬眼的那一瞬间,傅长嶙递衣服的动作便僵住了。
同样的一张脸,陆江初却完全变了一个人。
戴着黑框眼镜的她,带着一种极端的冷静,看向人时,如同手术刀般精准锋利的目光,让人无端感觉到一阵寒意。
仿佛正在被解剖一般。
然后,陆江初将目光移到了李朝身上。那本放在李朝桌子上的剧本,被陆江初一挥手直接打到地上。
她盯着李朝,面上仍旧平和,但是目光的极致冰冷,却让人感受到她的怒气。
“是你,杀了那个病人,是吗?”
她的声音很轻,说的虽是个问句,却用的肯定的语气。
李朝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在陆江初的杀意下,冷汗打湿了他的衬衣。
陆江初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