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从所长那弄到一篇稿子,副主编从国内经济史研究室主任那里又弄到一篇稿子。”夏露清了清嗓子,边走边状似无意地说,“另外两篇用我的存稿暂时顶一顶!”
戴誉特别捧场地奉承:“你居然这么厉害?两篇都用的你的啊!你不会是把抗日根据地的那个交上去了吧?”
他是知道的,在学校里待业的那一年,夏露前半年对各种活动还挺有新鲜感的,后来越来越乱,她懒得掺和了,就突然开始热衷于收集各种革命根据地的经济史资料。
“就是那个!”夏露颔首。
与身边经过的同事挥手再见,她赶紧拽着戴誉离开那些带着戏谑的视线。
此时夜里的气温已经很低了,开口说话时还伴随着白色的哈气。
从研究所的大门出来后,戴誉单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攥了攥她冰凉的指尖。
“咋这么冰呢,你穿这些有点少吧?”
夏露缩着肩,抿了抿毛衣开衫的前襟,还真有点冷。
戴誉将后座上夹着的坐垫铺到前面的大梁上,然后拍了拍坐垫说:“今天让你享受一把坐大梁的待遇!正好我能帮你挡挡风。”
四下里张望了一番,夜里的大马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夏露搓搓冷冰冰的手,高兴地挤到大梁上坐好。
这还是她第一次坐大梁呢,白天的时候抓作风问题抓得严,只能在这样的深夜坐一坐了。
刚坐好就催促:“快走快走!还有同事是在我后面出门的,别被他们看见!”
“咱都是合法夫妻了,你咋还跟做贼似的?”
“哎呀,万一被他们看到,明天又得调侃我……”
戴誉无法,任命地跨坐上车,脚下一使力,自行车就溜了出去。
坐在他怀里确实能挡挡风,夏露重拾刚才的话题,问:“你猜我第二篇交了什么稿子?”
“那我哪能猜到……”
“就是你之前跟我提的,整理总结思想政治学习的内容。”夏露三言两语讲了事情的经过。
“你这是要升职加薪的节奏啊?”戴誉调笑道,“原本咱俩一个助理编辑,一个助理研究员,听起来还挺般配的。不过,按照你这个进步速度,我恐怕要落后了呀!”
“你整天忙到那么晚才回家,难道是白忙的?”她只将那些当成玩笑话,并不当真。
戴誉并不是开玩笑,他正色道:“忙也是瞎忙。虽然刚到单位报到就进了一个重量级课题组,但是组里的人太多,而且话语权都在研究员手里,像我跟冯峰这样的助理研究员,只能暂时帮人打下手。想从助理研究员升到副研究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夏露缩在大梁上,一时没有言语,过了三两分钟,她才突然开口:“我觉得你就是在学校被锻炼得太全才了。”
“啥意思?”
“你想想,章教授实验室里一直人手不多,你和那几个师兄师姐都被他培养成了多面手,而且你们是来自不同年级的学生,基本没有横向的竞争关系。”夏露帮他分析道,“在三系工厂也是,车间里的大事小情你都要操心,工人师傅们也信服你。”
“但是,咱们进入研究所以后,周围的人要么是资历比咱们老的,要么是学术水平比咱们高的,你原本在学校和工厂里的优势,已经被弱化了。”
戴誉卖力蹬着踏板,还分心赞同地“嗯”了一声。
“章教授把你培养成了全才,但是如果你的精力过于分散,课题组里凡事都要插一手,其实是不太容易出成绩的。”夏露又沉默着想了一会儿,才说,“我觉得在研究所工作,咱们要学会在某一领域深耕,尽量专攻一个方向才能尽快做出成绩。”
戴誉点头道:“有道理。”
见他同意自己的说法,夏露心情愉悦地与他分享自己的规划:“虽然编辑部的工作很琐碎,但是在局势不明朗前,我打算先专攻革命根据地的经济史研究。”
戴誉轻笑道:“挺好的,确实又红又专,还很有意义。”
夏露怀疑地扭头观察他的表情:“既然觉得好,你笑什么?”
“我笑自己没你看得透彻呗!”戴誉低头在她唇上啾了一下,“我以后得多向小夏同志学习,多听小夏同志的话了!我媳妇确实比我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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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与另外四人碰面前,戴誉特意去情报科找了一趟自己的二舅哥。
“你不是跟着裴主任去参加研讨会了吗?”夏长川的消息还挺灵通的。
“一会儿就走,趁着有功夫,我来跟你咨询点事。”戴誉的时间比较紧张,遂单刀直入地问,“咱们情报科有没有关于介绍航空材料的资料?尤其是外国大飞机起落架使用的材料。”
“有是有,但是并不齐全,材料学与我们所里的业务没什么交集,现有的这些都是我们捎带手搜集回来的。你要是想找材料学方面的资料得去航空材料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