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前被冰凉的刃挑起个微妙的弧度,郑婉略微抬眸,看向烛光中的反影。
“果真是聪明人。”
耳侧的声音像浸了霜寒,隔得不远不近,也让人凉得一缩。
“公主有什么遗言,但说无妨。”
刀又近了一寸,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逼扼住血管的跳动。
灯影照着,她看见她的一缕发在髻间脱离,飘飘摇摇坠下来。
方一触到那刃,便被拦成了两段。
只剩断了的发绾着尾,轻轻扫在刃前。
郑婉静了一晌。
她虽不怀疑完颜异的狠心,眼下他这柄刀挥得却实在利落。
想到这里,她也禁不住轻轻一勾唇,笑了起来。
完颜异看她的表情。
少女长睫温顺地垂下来,将她的一双眸合在里头,叫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他略一挑眉,轻飘飘道:“看来是没有了。”
原本也就只打算留一句话的功夫,眼下瞧郑婉的模样,似是谱着一场大戏。
总归是人死前的那一套,他没什么心思陪着演。
指关正要施力,郑婉却忽然先毫无顾忌地一转头。
刀刃切肤,不消费力气,便拓出蜿蜒的血。
血如白袍点墨,迅速蔓延。
绛红的血滴顺着刀刃汇聚,勾连到柄,随后再往下漫,直至流入完颜异手中。
微热的触感并着腥淡的味道,牢牢攀附在他指间。
匕首割的口子不算浅,血一股股,似没有停歇。
眼前的少女却像感知不到疼痛一般,带着清明的视线注视过来。
完颜异没有挪开视线,迎上她递来的眸光。
她的脸浸在烛光中,血色在她颊边如同雾气一般,逐渐扩淡,消弥。
她开了口,话说得很平和,听不出被人利用后的失望。
“这样急切,原来三少主想要除掉的,仅仅只有一个完颜晟吗?”
完颜异垂眸,视线落在指节前。
郑婉的血在他凸出的指骨上挂着,合成滴,挂成坠,展成地下四溅的痕。
他略一挑唇。
“公主,危险之人向来不好相与,我一介无能匹夫,自该知晓适可而止的道理。”
那晚初来郑婉宫殿,两人东扯西扯了一番,他眼见着也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便没了兴趣,要走时却突然被郑婉叫住。
她递给了完颜异一瓶东西。
里面的液体色香都与年年奉来的石榴酒别无二致,酒液用银瓶所装,自证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