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面有一支军队往朝歌城赶,风雪太大,辨不清敌友,也不知道多寡。”
五路大军皆已扎营,此时还有谁连夜行军?多半是姬黔牟的援军。要命的是,南面是同儿的驻军,也不知他有没有得着信,又能不能应付。
我有些乱了方寸,诸儿拍了拍我的手背以示安抚,凝神思索片刻,遂迈步到帐外。
帐外已有火把晃动,几位将军已在候命。只听诸儿道:“连将军,速领一队人马将其引致西南。其余将士听令,拔营撤军,后退三里,放其入城!”
众将得令,帐外又是一阵骚动。诸儿折返回来,对我道:“桃华,我们要挪挪地方,外面冷,你多加衣服,去马车里呆着,跟紧我。”边说,边收拾案上竹帛,全数丢进火盆里烧掉。
“会是谁的军队?”
“还不知道,但不会是我们的盟军。”他看我一眼,安慰道:“我把他们引来我这里,你可以放心了。”
“我们已成包围之势,你退军,不是让姬黔牟的援军有机可乘?”
诸儿用他的大氅将我捂了个严实,一把将我抱起,往帐外走。边走边道:“我还不知道对方虚实,让他们进城和姬黔牟会合,届时再集五国之力全歼,总比腹背受敌的好……”他快步来到马车前,将我塞了进去,又在周围加派了人手。
齐军后撤三里,整装待命。连称也顺利地将敌军引进朝歌城。那支军队原来是天子所派,区区两百戎车,由名不见经传的子突统帅。诸儿得到信,只蔑笑一声。
五国兵临城下,眼看就到最后决战,周室现在才派兵过来,还真是来得莫名奇妙。这样的军队,摆明就是来送死的。“会不会有诈?”我不敢轻率,这支天兵,怎么想都不合常情。
“子突这直肠子,叫他诈,难!你莫要担心,这两百乘,不是姬黔牟的援军,而是天子的面子。”诸儿轻笑,道:“桃华,今夜也休息不成了,雪势渐小,就此了局吧。”
我轻轻点头,“最后一战,我不愿在马车里,让我和你同乘吧。”我不愿再离开他,那个天神般孤独的男子,在这个世界上,就连找个对手都要变成奢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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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渐亮,五路大军就冲破朝歌城,直捣王宫。子突自刎谢罪,姬黔牟和公子职、泄被鲁军所俘,由同儿押解他们上了大殿。
“卫侯,这帮逆臣在此,请处置吧。”在战争的磨砺下,同儿越显老练。
而位于正座的姬朔,虽年长他几岁,此刻还只是一个惊魂未定的少年。他嗫嚅着唇,转脸看向诸儿。
诸儿道:“逆臣职泄,依罪当诛,应立刻行刑,以儆效尤。姬黔牟更是罪该万死。但……他终归和我有连襟之谊,我不忍看他死,请卫侯看在我的薄面上,将他交给我吧。”
诸儿开了口,姬朔忙道:“全凭舅舅处置。……此番复国,全仰仗舅舅。姬黔牟在位几年,敛财不少,国库中的财宝,朔愿尽数献于舅舅,以谢大恩!”
“卫侯复国,赖五国之力,我不敢居功。要说功……”诸儿笑看同儿一眼,继续道:“鲁侯这次抓到三公子,倒是居功至伟。你要谢,还是谢他好。诸位君侯,你们没什么意见吧?”诸儿扫视四路诸侯,以诸儿如今的势力,想必他们也不敢有什么意见了。
四国分了财物,各自打道回府。同儿得了卫国国库里的大部分珍宝,却不高兴,私下里说,“我是不会领他情的,这些东西,我也不希罕。”
我道:“你当然不会希罕,但鲁国却需要这些。此次你既然晓得和他同盟,就是已经学会了审时度势,怎么还这样孩子气。”
“我当然晓得,不过说说。……母亲,这次,不会又是你……”
“你晓得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要说居功至伟,其实还是诸儿,可他此次不取卫国一物,只要了个姬黔牟回去,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待时
半夏回去以后,诸儿的宫越发清冷了。他要是不在,我就会在桐月宫里发上一整天的呆。诸儿怕我闷出病来,叫我出去散散心,我推说没意思,不肯去。宫里面已是举目无亲,宫墙外更是流言蜚语,哪里还有容我遣意的地方,我只守好和诸儿的一方天地,也就够了。
班师月余,诸儿都忙于朝政,早出晚归,我几乎都碰不到他的面。只在夜里,半梦半醒间,能感觉到他熟悉的怀抱和安心的气味。
一日更深,我听他轻手轻脚地爬上榻,我翻了个身,道:“你回来了?”
“你怎么还没睡,吵到你了?”
“没有,白天睡得多了。”我见他一脸倦容,心下疼惜,“你也不要这么拼命,有些事也是急不来的。”我心知诸儿大业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