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后吴潜这才发话:“蔡元书,却是老朋友了,不过兹事体大,本官一时也无法应承下来,须得向主上禀明方可据实回复。”
商人了然的点点头,但还没等他开口,吴潜又道:“弘毅兄能举义归来,本官不甚欣喜,但想来鞑虏对绿旗官兵多有忌惮,若是行事不密的话,必然有不测之祸,所以,本官愿派一人居间联络此事,不知蔡镇可否收纳。”
“请大人放心。”商人会意的俯下头来。“小的一定将原话转告蔡总镇。”
“很好。”吴潜用眼睛的余光扫了扫青袍文官。“谢大人,吴朝奉往来也辛苦了,你且多赠他一百石精盐作为酬劳。”职方司的人当即应了一声,看着因为得了额外赏赐而红光满面的中年商人,吴潜又道。“这次行事匆匆,下回还请吴朝奉能带上信物”
遣走吴姓商人,谢承政马上发问道:“大人以为此人不可信,那为何还要赠盐”
“吴潜处理的没错,这种事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要抓住,一旦真能让这个蔡元书归附就不单单是震动天下那么简单的了。”看着手中呈报,郑克臧冲着柯平、郑英平、林良瑞、蔡济等一干政事堂参政参议如是说道。“可以跟当年洪承畴降清相提并论。”
“主上说得极是,只要有一个开头的例子,想来自有后来人跟进的。”柯平也是一脸的兴奋。“而且福宁镇一旦易帜,福州的门户洞开,先王当年未尽的事业也就指日可以完成了。”
“不过蔡元书虽然有意归附,但要价未必就会低了。”郑英平和郑斌有些不一样,虽然都是郑氏一门,但出身远枝的他显然要比郑斌少了许多忌讳。“可若是全盘答应了,本藩军下的这些将领又如何自处。”
这却是一个问题,郑克臧也不想出现早革命不如晚革命,晚革命不如反革命的局面,因此他想了想:“这件事如何处置还是要交给审官司、仪制司议一议,孤只说一个,若是要爵位的,伯爵、侯爵都没有问题,但却只能和纳闽侯一样到南海建邦立国;若是不要爵位要手中实力的,那可以给予副总兵官的名义,按本藩军制领一、两镇兵马,为方面之将。”
既然郑克臧一锤定音了,几个辅臣自然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话题自然而然的转到了下一项上:“主上,郑监国的幼子成年,想过继给辽静王这一支,不知道主上对此有何意见?”
“郑监国倒是好算计,”郑克臧忽然失笑了起来,这件事说朱由格打小算盘也不为过分,要知道前不久才追晋了朱术桂为辽王,谥号也改为了辽静王,如今就迫不及待的想把儿子过继过去,明显是想辽国这个明宗室中的大宗掌握在手里。“不过争来争去有什么必要。”
这话出口,几个臣下的眼睛同时盯在了郑克臧的脸上,对此郑克臧却恍然不觉:“若是本藩也想讨个王号,该要哪个为好?祖父的漳王?闽王?越王?闽越王?几位卿家倒是说说,孤该是合用哪个国号。”
“主上的意思是?”林良瑞眉头紧缩。“现在就称王?”
“当然不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郑克臧笑了起来。“孤也就是说说,若不光复江南半壁,孤又有何颜面来领受王号。不过,本藩全力西征也就是两三年间的事情,所以未雨绸缪、预先规划也算不出格吧。”
郑克臧刚刚说完,林良瑞语气激烈的劝诫道:“主上,兵者乃国之大事,西征关系本藩成败,主上又如何用此心态。”
郑克臧脸上一滞,情不自禁的摇摇头:“林卿说得重了,孤不过是儿戏之语,何必”
林良瑞马上又顶了上来:“主上一言一行关系大明江山,又如何能用儿戏称之。”
“好好好,是孤的错。”郑克臧不得不板起脸来严肃的看着面前几位重臣。“但本藩代明也是早晚的是,国号一事还要请诸卿好生思量,不过切切不可传将出去,坏了西征大业。”
“郑监国那面该如何回复?”
郑克臧面色一冷:“巴东王一脉尚在,辽国宗祀无缺,直接承袭辽王爵位似乎不妥,可先承袭宁靖王爵。”
“臣等明白!”
274。战福州弥荩
对于福州城里的商民来说,郑军的突然出现绝对是一场空前的灾难………为了保住城池,王骘亲自巡城鼓舞士气、卞永誉指挥省城差役查封粮行酒肆以便囤积粮食持久未战、卢崇耀则负责拉丁索夫充实城防兵力………只有一小部分有财力有地位的士绅才通过贿赂等办法侥幸抢在郑军攻城大军来临前安全脱出城外。
永历四十六年五月十七日,迤逦而来的郑军三万人在一边构筑封锁城市的壕堑的同时开始对福州实施试探性炮击,清军也不甘示弱,以置于城头的红夷大炮予以还击,一时间硝烟笼罩了福州这座古榕城。
由于明清两代对福州城墙的加固,所以郑军拥有的二寸半、三寸野战炮根本不能对其造成损伤,而郑军师属三寸半火炮的数目又相当有限,因此郑军的试探并没有给守城清军造成太大的压力反而坚定了王骘等人死守的信心。
当然郑军的试探并非完全没有成效,郑军发现清军的分布以东西两面兵力较多,而在城北城南则分别因为屏山、西湖及于山、乌山的屏障而布置兵力较少。不过东西之间也有差异,西城因为只有坐仙门一个城门因此清军只有抚标两营的旗号,而在东城,则有船场门、汤井门、严胜门等三个城门,因而督标三营及军标一营都布置在这个方向。
“看来只有硬砸了。”听完各师总参军的报告,福建都司洪拱柱如是决定道。“咱们的时间有限,必须速决速战,”说到这,洪拱柱命令道。“命令各师,不管用什么办法,三天内,一定把大炮给我架到金鸡山上。”
金鸡山在严胜门外这一段其实不是山,而是一段杂草丛生的大土丘,由于地势相对较高,可以使得炮军获得较好的射击视野因此才被洪拱柱选中作为主攻部队的炮兵阵地,不过洪拱柱能想到,清军也不是傻子,因而一见郑军有所动作,一度紧闭的严胜门就从内打开了。
“都注意了,清虏要出来了。”在拒马构筑的简易阵地之后,整整两个步哨的郑军正枕戈以待,如今听得官长一声令下,齐刷刷的站起来排列出一个并不算十分厚实的横阵来。“步铳手检查武器,刀盾手注意防炮。”
指挥官的话音还没有落地就被福州城头的炮声给淹没了。闽浙粤三省是清廷直面明郑政权的第一道堡垒,一向是兵力最多、兵甲火器最精良,而根据当世喜欢把最好的装备放在主帅身边的习惯,作为省会城市的福州自然也拥有整个闽省最强的炮兵。不过装备的火炮再精良,清军不会用也是白搭,根据沿袭自明季的习惯,严胜门一线的福州清军不管自己拥有的火炮射程够不够得到金鸡山,一窝蜂的鸣放着,声势固然惊人,但效果奇差,只有极少数射程较远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发射的十斤铁弹才给郑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稳住了。”看着飞舞的铁弹打到身边的同伴后又再度蹦蹦跳跳的向后一路窜去,队伍两头的步哨哨官似乎没有听到战友哀嚎一般嘶吼到。“保持队形,都稳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