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进入寒露后,云江的天气一天比一天更凉爽了。碧蓝的苍穹越来越高远,愈来愈清澈透明;阳光明朗地照耀着而不曝烈;田野、山峦、森林、草坪,浓绿滴翠;城郊的平原上秋收已毕,露出一块块镜面似的水田;秋燕在潮湿的空气中娇健飞翔。
十月中旬的一个星期天的早晨,阚海很迟才起床。那时,窗外已经没有了雨滴声。
嫂嫂颜晓红七点半就上公司的门市部去了,而哥哥阚尚杰由于要去县委办公室草拟一份重要材料,他早晨八点钟准时起了床,临出门时,阚海迷迷糊糊地听见尚杰说:
“面和绍子在橱柜里,起床后,就自己动手弄吧。”
上午九点过,阚海才懒懒的从床上爬起来,撒着拖鞋,睡眼惺松地走进厨房,三两下涮了牙,放着水龙头猫洗了脸,然后,穿好衣裤,对着哥哥衣橱上的立镜用手指理了理蓬乱的头发,抬手一看,时间已经很迟,便没了在家里煮面条的兴致。于是,他关上尚杰家的寝室门,急匆匆走出了县委大院。
“已经上班好长一段时间了,也应该去林老师家看看了,星期天,她(他)们应该在家吧?”
阚海沿路寻思着,他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勾勒着徐炳松和林素英几年前的身影,意想了老半天,人物的脸谱依然是模糊的。
在前两天上班时,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侯克明曾跟他说起过,天堂这个小县城里只有两家馆子的面好吃:一家是县城北街的“雅鲜面馆”,另一家就是县城西街原来的县川剧团大院门口的“将就面馆”,特别是“将就面馆”卖的牛肉辣面和鸡汤面条,最为可口,县委和县政府机关里上班的许多对饮食很讲究口味的“公仆”,都喜欢到这家面馆来解决早餐的问题。当然,北街雅鲜面馆的鳝鱼辣面和干绍、脆绍面是最好吃的。但由于云江一中位于县城南街,去雅鲜面馆很不顺路,因此,阚海决定就去“将就面馆”解决早餐。
“ 将就?”
或许是面馆老板认为自己卖的面食味道还比较可以而特取此名罢,阚海想到:这店名取得太有意味了,一方面,是表现出了主人家对自己烹调手艺的自信,另一方面又体现了主人十分幽默的谦虚,进而反衬了自信。“将就”是本地区的方言,意思是要得、比较可以或过得去、马马虎虎之意。挂此招牌,真正起到了还没等顾客亲口尝其面食的美味,便已经让顾客记住了其店名,同时又引来了顾客的好奇心,看来这家小吃店的老板实在是太精明了!
一路上想着,阚海很快就来到了县川剧团大院的门口。
“来碗啥子面,兄弟?”
阚海刚走到店子的门口,未待坐下,坐在面馆门口一侧专门负责收银的那位肤色黝黑、个头矮小、身材单薄的,年纪约摸四十五、六岁的男主人家便热情招呼道。而在小吃店里面灶头上忙碌的,则是一位身高体胖,年纪约摸三十五、六年岁的女人,餐桌间有两个年轻姑娘在帮着端面碗或收拾用餐后的碗、筷,观其穿着打扮,象是从农村出来打工的。
“有些啥子绍子,老板?”阚海问。
“有红烧牛肉、红烧肥肠、海带肉丝、炖鸡汤、辣子鸡绍、干绍、脆绍——还有蒸饺、水饺、抄手、汤圆、醪糟儿蛋……样样都美味,任你兄弟选。”
收银的男主人家如爆火豆般朗朗背诵了一通小吃的品名,然后,笑容可掬地望着阚海。
“那就——来碗红烧牛肉的!辣不辣哟,老板?”
“兄弟吃不住辣的?”
“不,我是说要辣点的!”
“保管你辣得有滋有味,红烧牛肉面——一碗!要辣一点的!”
男主人家转头朝店里放声吆喝着,那声音、言词让人听着很舒服。
二十来平方米宽的铺子里摆放了五、六张小饭桌,几乎每张都坐满了客人。阚海索性就在摆放在街边人行道上的桌子傍坐了下来,心里想:外面的空气更好些,一边呼吸着潮湿而清新的空气,一面慢慢品尝美味的牛肉辣面,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吧?! 。 想看书来
2,文庙
阚海踏着街边稀湿的人行道上的水泥方砖,穿过大半截西街,来到了云江县政府大院门口,然后再从这里往右转,就拐进了县城的另一条主街——南街。
由于昨晚刚下了一场小雨,直到今天早晨黎明时分才停下来,此刻,天堂镇的上空仍旧是灰暗而且潮湿的;街边的芙榕树那翠绿的叶子上,悬垂着一粒粒晶莹剔透的水珠;凉爽的秋风,匆匆地滑过街边行人的肩头,在小镇深灰色的新、旧建筑群间肆无忌禅一番后,“呼呼”地在大街小巷里横冲直闯……
云江一中座落在县城南街一座古代文庙的大四合院里,该大院始建于北宋真宗大中祥符年间,占地约四十多亩。规模宏大的文庙内有三进院落:一进院落包括万仞宫墙、圣域、贤关、孔门、义路、灵星门和泮池;二进院落由大成门、东庑、西庑、拜台、大成殿组成一个四合院,该院是文庙的主体建筑;第三进院落是君圣宫,在大成殿北20米。院内众多的建筑群中,要数大成门最巍峨壮观了,它是一座集歇山式、牌楼式、悬山式三种屋顶造型于一体的巨型庙宇。而大成门的北面是新建的教师宿舍楼,其东面则为建于七十年代的教学大楼。
由于是星期天,学校里除高三年级的学生外,其余低年级的学生都没有上课,因而,校院内十分寂静。
阚海信步来到大成门前,仰起头,凝望这座宠大而肃穆的古代庙宇,对古代先人们智慧的敬意由然而生;肃立大成殿内,徜徉在东西两庑间,闲坐在拜台古老的石阶上,徘徊于泮池荷花边,那远古圣贤的传经授典的盛大场面,就仿佛呈现于眼前!
特别是,当他穿过义路,伫立在大院西边那堵长约二十来米,高七、八米,顶盖绿色琉璃瓦的石砌庙墙前时,墙壁上那敕石工精、运笔遒劲,每颗均达两平方米的四颗行楷石刻字把他给深深地迷感而震撼了——
为何叫“万忍宫墙”而不是“万仞宫墙”?书者难道是位“白字”先生,以至错把“仞”字写成了“忍”?也莫非是书者乃大智若愚,而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