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管家的满腹心事无人得知,寇静和楚辞在剩下的两天时间里,却几乎都在一起。很快,整个提学司都知道了,楚大人的至交好友来看他了。
在有人打听到楚辞的这位至交即将接任水师左将军时,他们对楚辞就更加热情了。他们是何想法楚辞一概不知,他的心思全都给了寇静的临别赠言上。
寇静说,温太傅带着几位小贵人来了南闽省。一到那边他们就分开了,温太傅有可能会来找他,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楚辞一时傻了眼,甚至想去掏一掏耳朵。他没听错吧?温太傅来了?还带着几位小贵人?能称得上贵人的是谁?那不得皇子皇孙们!
“你不厚道啊,竟然现在才想起和我说!”楚辞宽面条泪看着寇静,这么重要的消息就不能早点告诉他吗?
寇静难得有些心虚,这几天过得太开心,他就忘记这回事了,以至于快要离开时,才想起来要提醒楚辞一句。
寇静走后,楚辞一直在想这件事,温太傅为什么会带几位皇子过来这边?虽然他之前也带过三皇子游学,可谁都知道,在众多皇子当中,三皇子是最不受宠的那个,皇上能同意他带出来也是无可厚非的。
可其他皇子不一样,他们不止受宠,母族也有手握重权的大臣们,哪能这么轻易就带出来?除非他们有不得不出来的理由。
那什么理由才会让他们舍弃安全的皇宫,偷偷来到这里呢?答案显而易见,那就是现在的皇宫恐怕也不太安全了。
联想到穆大人一路遭遇刺杀,甚至在城门附近也敢下手,可见这背后之人极其猖狂。再想到林甫同的突然死亡,天和帝近期不合常理的表现,可以肯定的是,京城快要变天了!
“楚大人?”周青敲了几声门都不见楚辞回应,便在外头喊了一声。楚辞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手中的毛笔在沉思时已经掉落在纸上,画出了一道漆黑的墨迹。
“进来吧。”他将这张纸拿起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里,然后说道。
“大人,本次模拟考的排名已经算出来了,下官也已命人誊录在红纸之上,就等着大人你过去宣布了。”周青他们久等楚辞不来,这才过来叫他。
“那就走吧。”
两人带着手捧红纸的衙役出了门,外头早已被学子们团团包围住,见楚辞出来,大伙儿这才安静下来,恭敬地和楚辞问好。
楚辞按照惯例勉励了他们一番,然后又把在榜前一百名可获得的奖励告诉了他们。今年提学司刚做了霜糖的生意,根本不差钱,所以奖励较去年丰厚了很多。
在场的学子们欢呼了起来,每个人都渴望着自己能上百人榜单,到时候既能出尽风头,还能得到一大笔的奖励,简直是一箭双雕。
待榜单贴出来后,顿时几家欢喜几家愁。虽说这只是一场模拟考,但从排名的位置上也足够看出自己的水平了。特别是,这里还只是漳州府的学子而已。想来考试之后,估计会有一批人放弃学业,但更多的,应该还是那些更加刻苦的人。
这边热热闹闹的在发奖励,另一边,一位老者带着几个孩子站在一座坟墓之前,慢慢地叹了口气。
“物是人非啊,前几年,我们还坐在一起讨论学问,现在你却已经黄土加身,长埋地底了。你这人读书虽有几分倔劲,可你亏也就亏在这倔劲上了。当时你若肯与他们虚与委蛇,现在估计还活得好好的。不过,你若是肯这样,那也就不是你了。”
老者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他将其中一杯洒在地上,自己则举起另外一杯一饮而尽。
“这是答应带给你的京城的桃花酿,你尝尝味道如何?要我说你这人真是没口福啊,当初我请你去京城喝酒你偏偏又不肯……”
老者对着坟墓絮絮叨叨,几个小的站成一排,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痕迹。太傅告诉过他们,这里头埋的是一位很有学问的忠义之士,他因不肯屈服于倭人而壮烈牺牲,是值得他们尊敬的人。
祭奠过这位好友之后,温冰带着几人坐上马车。六皇子虞秋问道:“太傅,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找一个人。不知六皇子还记不记得,国子监的那位楚司业?”温冰问道,他是听说过楚辞哄骗六皇子的事的。
“楚司业?”虞秋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记忆中顿时出现了一个斯文俊秀的影子,那人带着狡黠的笑容,用那双不算强健的手抱起他,顺手给他嘴里塞进一颗香甜的丸子。
“看样子六皇子已经想起他了。他现在就在府城里头任提学官,对了,提学官就是管理一方学政的官员,他们负责教化当地学风,监督学子的学业,为朝廷培育出更多的人才……”温太傅把提学的职责详细地解释给他们听,并不因为他们小而含糊不清的说明,几个小的也听得很认真,不得不说,皇家的孩子较之平民百姓的孩子来说,是要成熟许多的。
一路上,温冰都在给他们讲解提学司的一些构成,直到马车停在了提学司门前都还没有说完。
提学司的门房见这辆马车一直没人下来,便上前询问他们的来意。他并没有因为这辆马车看起来十分朴素而有所怠慢,态度十分礼貌。
“烦请小哥去向你们提学大人禀告一声,就说有旧友来访。”温冰掀开帘子,笑着说道。
门房一听,立刻变得更加有礼。这人是他们提学大人的旧友,那能是一般人吗?当下便朝里头奔去,急着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楚辞。
楚辞又一次把手中的笔惊落,不知为何,虽然来人没透露出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但楚辞就是感觉,来的人一定是温太傅他们。
他亲自出门相迎,来到马车前,果然在帘子后头,看见了温冰的那张脸。温太傅笑得像只老狐狸一样,看见楚辞便打趣道:“看来楚提学对于老夫的到来并不惊讶呀,可是你那位义兄告诉你的?”
楚辞呵呵笑了几声,扯出一个笑脸:“哪能啊,如此绝密的事,他怎么可能告诉下官?其实下官并非不惊讶,只是太过震惊导致面部僵硬,一时做不出反应罢了。”
温太傅对他的回答但笑不语,一副我知道你是在说谎但我不揭穿你的模样。而楚辞则一脸死鸭子嘴硬的表情,反正寇静静他是不会出卖的。
楚辞爬上马车,让车夫架着车直接朝后衙那边驶去。他们这一行人即使穿着朴素,但长相还是太过惹眼,万一落入有心人的眼里恐怕不妙,还是别下车的好。
马车一路驶到楚辞家的院子里才停下。他扶着温冰下了马车,又把里头的小贵人一个接一个扶出来。看着这一车的老老少少,楚辞再次叹气,就这样的组合,怎么敢光明正大的到处走呢?
温冰此时已经开始观察他的院子,末了还发出一声感叹:“楚提学这日子过得不错嘛,看上去竟比在京城时还要舒适几分。”
“托大人的福,这漳州府民风淳朴,学子们积极上进,下官没有什么可烦心的,自然就更放松了些。”楚辞随口答道。
温冰听后,又笑了笑,心想年轻人火气还挺大的,听这语气似乎对他有些埋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