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以南闽省正提学杜玉廉洁奉公,竭诚尽节,德才兼备,宜进补南闽巡抚之位,即刻起上任,钦此!”
“臣杜玉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杜玉起身恭敬地接过圣旨,将它摆放在早已收拾好的供台上。上面还有一封,是当年圣上钦点他为南闽省正提学时放上去的。
当时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应该已经到头了,没想到在官场生涯的末尾,还能成为手握实权的封疆大吏,无常的世事,让他心头一时感慨万千,忍不住想要泼墨挥毫一番,直抒胸臆。
然而他并没有时间来理清这些杂乱的思绪,因为外头还有一船的人等着他去安排。
在下人的协助下,杜玉脱下穿了大半辈子的提学服,换上了巡抚的锦鸡补服。
因着前一段时间的动乱,南闽省好多地方都有空缺,虽杜玉暂理巡抚衙门事务,却不能真正地去提拔一些官员上位,所以这段时间缺人的衙门里都是一个人当两三个人用的。
现在他正式上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接收京城派来的官员,一一查验他们的告身,然后依据告身上所授官职,把他们安置到各个衙门里头去。
这些外派来的官员都是六品以上的,再往下的官员若有空缺则需要巡抚从本省官员中提拔上来。幸好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杜玉已经考察过全省官员近几年来的政绩,对于要提拔的人选已经了然于胸,不到一个时辰,便将调遣文书写好公布下去了。
眼见门庭冷落了几个月的巡抚衙门终于又热闹了起来,南闽省的百姓们也终于松了口气。要说平时巡抚也没起到什么作用,但上面真没人顶着了却也不行。这会终于有了,各行各业也应该能静下心来做生意了。
巡抚衙门很热闹,水师大营也差不多。面对这位早上刚来的寇将军,大部分的士兵都处于观望态度。他们原来的左将军刘齐因查出与犯官林甫同有牵连被撤了职,空出来的这个位置在底下副将们的眼里成了香饽饽,这段时间往元帅营帐里跑的人不知凡几,都暗自发力希望自己能顶上去。现在这位寇将军却突然横插了一杆子进来,他们能服气吗?
不过不服气也没办法,目前也没人敢说什么,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万一说错什么惹祸上身就不好了。
武官不比文官会掩饰,即使他们自觉已经是笑脸相迎了,从动作神态上还是能看出点来的。寇静看着他们僵硬的笑脸,心里叹了一口气,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道理他自然懂,只是这会儿,他这个外来的大萝卜,还非得扎进这个坑不可。
“末将寇静见过祝元帅!”寇静一进营帐,立刻抱拳行礼。
“寇将军请起!你我以后要一同共事,不必这么拘礼。”祝威朗声笑道,亲自下去虚扶一把,一副很欢迎他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人们印象中那些心无城府的武官一样。实际上,这只是他惯常迷惑别人的手段,示敌以弱,才能出其不意。
“礼不可废,”寇静顺势站起身,然后从怀中掏出告身,递了过去,“请祝元帅查验。”
祝威笑着接过,随意翻了翻,发现他从军之前竟中了举,不由大为惊讶。接下去翻阅时,态度便认真了许多。在看完寇静的告身之后,祝威心里的偏见少了很多,他还以为这次派下来的是京城里那群少爷兵,下来不过熬一熬资历,没想到还是个有实绩的,怪不得年纪轻轻便能授封将军。
不过,这样的人不好对付呀。原本在这军营之中他是一家独大的,现在来了一方外来势力,以后要办什么事恐怕就不太方便了。祝威心头有些烦躁,他就是不喜欢朝廷互相倾轧的风气,才在这偏远的南闽省一待就是数十年。
他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寇静,决定试探一下他。
“寇将军真是少年英才,难怪圣上爱重。只是,你刚来营中,一切事务尚还不熟,这样吧,本帅给你三天时间,让你先了解一下咱们水师的一切事宜,在军营里到处走走看看,待熟悉之后,再做安排,如何?”若是想要争权的,听到他这样说,必然不会答应的。
寇静拱手道:“末将初来乍到,确不了解水师的规矩,本应承祝元帅好意,任凭元帅吩咐。但末将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元帅能答应。”
祝威心中哼笑一声,估计待会要想些说辞来推托了吧?或者干脆以旨意压人,要求立刻上任?
“你直说便是。”
“末将在漳州府有一至交好友,自京城一别,已有数年未曾相见,末将思念之心难以言表,希望祝元帅能准我这三天时间前去探望一二,以慰相思之苦。”
要不是寇静必须将那些官员送到省城,他其实是想直接去漳州府一趟,再过来军营的。离得远近,他的心情就越迫切。
祝威正等着他说些借口来推托,没想到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以至于让他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不知元帅意下如何?”
“哦,这个啊,自然是可以的,本帅也并非那些不讲情理之人。”重情重义之人总比无情无义的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