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楚辞说道,“所谓强国须强民,强民须强身,强身须强练。若一天到晚坐在那,于他们的身体健康不利。要知道,县学里的孩童,一般辰时进学,酉时才能休息,中间间隔五个时辰左右,怎可让他们这么长时间都坐在教室里呢?因此,本官在巳时和申时分别定了两刻钟的时间,让他们出来活动活动,这段时间便称作大课间。”
听了楚辞的解释,有些人低头思索,有些人却还是觉得不能理解。
“可,入学堂不就是来读书的吗?要是他们的父母知道这些夫子竟是这样上课的,能放心将他们送到这里来吗?”一个老者突然发问,他是长宁府提学手下的一个分巡道,做事最讲规矩。
楚辞看向这位老者,说道:“张道员不必担忧,此事他们的父母俱已知悉,在入学之前,这里的教员会拿课程表给他们看并针对他们不了解的做详细解释,如有不能接受的,自去寻找其他书院便是。”
“课程表?”又是一个没听过的词,这些别府的大人们忍不住对视一眼,他们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刚进城的乡下人一样,什么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是那样新鲜。
“去把那个教室里的拿出来看看。”楚辞拍拍身旁的随员,很快,那人就进到最近的教室里,将课程表取了出来。
这些大人们纷纷凑上去看,只看上面画了一些格子,从右到左分别有五竖,这五竖又分上下两栏。第一竖的上方写着语文、九章和乐府,下方写着德育、丹青。其他的几竖里还有书法、射箭和礼仪之类的,可以说是中类繁多了。
“楚提学,老夫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看完后,四阳府的提学面露难色地发问了。
“周大人但说无妨。”楚辞道,这位周大人看上去是一位慈和的老人,给他的印象还挺好的。
“这课程表上的安排,对他们来说是否太过苛刻?”
“这……周大人何出此言?”楚辞有些不解,他又看了一眼课程表,一天五节课,很合理啊,哪里苛刻了?
“读书人须学君子六艺没错,但这些孩童才刚刚启蒙,便要学习这些,是不是有些揠苗助长了?”在他们看来,这些孩童目前只需要把三百千和其他几本书背熟了即可。
楚辞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他所说的苛刻竟然是这个意思。他也没急着解释,而是让人搬来许多凳子,说道:“各位大人,大课间快要结束了,不如我们先听一节课,再言其他?”
这些大人们只好坐在一间教室后面,按楚辞说的先听课。
县学的启蒙一班算是一个实验班了,这些孩童们早已习惯在他们上课时会有人坐在后面,此刻见这群人进来,都静静地坐在位置上,没有人四处张望,也没有小声讲话的。上课的夫子也习惯了,毕竟他们班的花用都是提学府直拨下来的,被看几眼也无甚关系。
今天上的是周三的课表,这节课恰好就是一节丹青课。夫子叫了上课之后,孩童们立刻起身鞠躬问好,齐刷刷的声音和动作让后面坐着的大人们愣了一下。
他们坐下后,夫子开始讲课了。原本在他们的想象中,丹青应该是十分讲究细致的东西,需要极敏锐的观察和细细的描摹才能够画出来。可这节课上的学习,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丹青还能这么学?
只见这些孩童每人都掏出了一块包着树叶的手帕,这些树叶形状各异,中类也不同。
难道是要画树叶?
不,只见他们挑选了几片树叶出来,小心翼翼地在纸上比划着,似乎是想摆出什么形状。大家又想,难道是准备临摹吗?
也不是,只见最后一排的小胖子摆好了形状后,便将树叶拿在手上,用毛笔小心翼翼地将墨水涂在了上面。涂抹均匀之后,再将它们印在纸上,不一会儿,纸上就多了几个黑团团。
这时,有人发出了一声嗤笑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有几个好奇心强的孩子忍不住回头观望,以前坐在后面的可没这样不礼貌过。
楚辞面色不虞,往那个人的方向看去,发现原来是富洲府的一个分巡道。此人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原本斯文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神情,让人对他难以生出好感。
楚辞压低嗓音问道:“何道员这是何意?”
那人将嗓音也压低了些:“楚提学见谅,只是下官从未见过这样的作画方式,一时来不及收敛,失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