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刚才在外头不好细看,坐下来之后,孩子的五官便更显眼了。
小小一个孩子,却跟小大人似的,规矩地坐在徐绍之下头,许是罗美娘瞧他太多回,一双黑水银似的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时不时看过来。
这么乖巧的孩子,叫罗美娘都想在书房多呆一会儿。
可惜,因徐绍之没有带女眷过来,陌生小男孩是不好单独带进后宅的,罗美娘客气地说要下去张罗点心茶水,便带着妞妞退下。
妞妞其实不大乐意来着,小孩子也知美丑,刚才在外头她就想凑过去和陌生小哥哥说话。罗美娘早有对策,妞妞一张嘴,她就摸出一块花生糖塞到闺女手里,妞妞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了,回屋又递给她一碟子瓜子酥,妞妞看到吃的,便安安静静待在屋里了。
………………
此时,书房里,张玉寒已经提出借人的请求。
徐绍之身边自然不会少了这种人,不过,他饶有兴致地问道:“有人上门找麻烦了?”
“都是躲在阴沟里的臭老鼠,哪敢直接欺负上门,也没人上门,怕牙齿被我揍掉。”
徐绍之:“……”这么硬气,干嘛管他借人?
他和张玉寒之间渊源颇深,自觉彼此算是朋友,知道要是无事发生,张玉寒不会提出这种要求,便道:“究竟怎么了?”
张玉寒便把花商想要找碴的事情说了。他是不怕那些花商直接找上门的,只是怕这些人背地里出阴招,玩损的张玉寒随便一想都能想出几百种招数,这事最好的解决方式便是在外面亮亮胳膊,叫搞事的人都不敢凑上来。
张玉寒这话说得再明白点就是想要狐假虎威。
徐绍之倒没觉得张玉寒利用自己,他本就欠了张玉寒一个天大的人情,这人情还不是金银珠宝所能估量的,能还一些,他也少点心理负担。
他也没问张家究竟挣多少才把人得罪得这么彻底,在徐绍之看来,张玉寒连冒险报信的功劳都能不要,一些钱财而已,不过是件小事。
他想想道:“我给你写一封信,帮你引荐一下府城商会的许会长,他在府城素有威望,商贾们都服他的管理,能化干戈为玉帛最好,不能咱们再想法子。”
徐绍之身份使然,站得高,便望得远,解决问题的思路自然要高一个级别,当然这么干只防君子不防小人,借人的事他也没推脱,就是考虑到罗美娘是女子,他身边的亲卫都是大男人,不适合跟在她身边,便主动说要换成会武的女兵。
他想的这么周全,张玉寒哪有拒绝的,当即表示愿意。
张玉寒的事说完了,徐绍之才放下手里瓷盏,指着一旁安安静静的景泽明,笑道:“我今日是带人上门道谢的,明哥儿说是得了你的救命恩情,必得上门说声谢才好。”
张玉寒对上景泽明乌黑的大眼睛,顿了顿,难得地实诚道:“再谢下去我脸都要挂不住了,拐子过街人人喊打,换个人也会搭把手,再说也是知府大人指挥得当,我就是提供了下线索,不值一谢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没有去赵知府那里,昨日便去了一趟,明哥儿对自己的小命重视得很,就连救他的衙役都送礼了。你这里是最后一程。”徐绍之调侃道。
景泽明有些害羞地反驳:“我本想早些过来,是礼物还没收集齐全,才不敢上门。”说完,让身边的下人搬来一个大人齐腰高的木箱,打开。
张玉寒还想说几句无功不受禄啥的,打眼一看,便不说话了,里面全都是摞得整整齐齐的书本,都是些大儒的著作集,还有历年乡试的押题集。大儒著作集且不说,历年乡试的资料却是要费心思和费人脉的。不是积年的读书人家很难做到。
这份礼物还真是送到他心坎上了。就是刚才徐绍之已经抬了一箱子礼物进来,张玉寒即使脸皮厚,也不好一回功劳收两回礼物。
景泽明很认真道:“时间有限,只收集了一箱子书作为谢礼,请张叔务必收下。”
徐绍之也道:“这几书也是明哥儿的一番心意,你不收他以后得一直惦记着。”
张玉寒看徐绍之和景泽明都是真心实意的,才收下了。
之后张玉寒和徐绍之又说了一些话题,可惜一个书生一个武将,没有重合的交际圈,能说的也有限,徐绍之看看天色便想告辞,熟料,还没出声,景泽明又冒出一句话,“我还有一个消息想送给张叔叔。”
一时间,张玉寒和徐绍之都看了过去。
感受到两人的目光,景泽明似乎有些紧张:“我听说皇上明年六十大寿,打算再开恩科,我先在这里祝张叔叔明年一举夺魁,金榜题名。”
“……”
“……”
饶是张玉寒对景泽明的身份早有猜测,大脑思维也没能立刻从这句话里转移出来。他下意识看向徐绍之,徐绍之也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张玉寒就知道这些话是小孩儿自己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