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外的拍摄人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松开摇臂,在工作服上随手抹掉手心的汗,然后盯着摄影机里那个画面: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只是轻抚在艳丽衣裙上,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谢尧感受到程清珂攥住他衣领的手紧了紧,虽然她神情妩媚,但是谢尧发现,她的眉头很细微的拧在了一起。
他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伸手拉下她的手,翻身下床,站到一旁,声音冷淡又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好了,到此为止,再补拍一个空镜,然后拍外景。”
在场的工作人员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面露遗憾。
不拍了啊?!他们还想继续看呢。他们有些期望地看向监视器后面的易殊。
易殊老师感受到那几个人的目光后,才从刚刚的画面中回过神来,看着片场中那个眼神冷冽的男人。
虽然易殊老师也很想继续看,但是毕竟谢尧又是导演又是投资商,这电影本来就是人家的,她不过是个写剧本的。正牌导演都发话了,她这个临时的也不好反驳,最后还得十分高兴的表示赞同。
这种演员在拍摄过程中突然喊停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谢尧仗着自己导演的身份,取消了后面的镜头。
程清珂松了口气,想到剧本中关于这场戏后面的情形,脸颊又再度红了起来,真是多亏了谢尧,否则在陌生人的面前拍亲热镜头,她还真是接受不了。
谢尧伸手,把程清珂从床上拉了起来,默默将她褶皱的衣领整理好。
嗯,这种事,还是以后回家做比较好,他可没有被人围观欣赏的癖好。
谢尧看到程清珂那双潋滟的眼,想到程清珂刚刚柔情似水的模样,谢尧抿着唇,他觉得,他很有必要回去在程清珂的合同上填上一条:以后不许接拍亲热戏。
*
自从易殊老师见识了谢尧和程清珂精彩的“对手戏”后,就不肯走了,她本来也只是随尤导演来伦敦取景找找灵感,整天也没什么事,于是她取代了谢尧,每天坐在导演专用座位上,看着那个小小的监视器。
看着镜头里,清秀温婉的女子坐在男人的膝盖上,讨好似的喂他吃水果,只为犒劳他为自己画建筑草图,而男人只是轻笑一声,满眼宠溺地看着喂他食物的女人。
光是坐在镜头旁边看,就能感受到他们浓烈的情意。
易殊老师看得十分投入,有种初恋的感觉。
她当初写剧本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故事这么有意思啊?!
这样过了半个月,取完景的尤导演满心欢喜的回到租住的小房子想要过一过二人世界,结果发现自己的妻子并不在家,原本不苟言笑的脸,变得更加严肃了几分,他就那样,顶着一张臭脸来到了片场。
没想到正巧撞见自家妻子坐在监视器的后面,捧着脸,聚精会神的看着监视器的画面。
整个片场很安静,安静到能够听到尤导演的皮鞋磕碰地板的声音。
谢尧站在一旁早已关注到尤导演的到来,他没有上前搭话,只是安静地靠在墙边,阴影里的他,高深莫测地看着那个国际享有美誉、曾经有过一次合作的导演。
不得不说,他来的真是时候。
易殊老师有些不悦地扭过头,看到是自家老公后,比了个“嘘”的姿势,然后又转过去,认真地盯着监视器。
尤导演顺着易殊老师的目光望向监视器。
画面中,一个娴静的女人躺在木床上,她的面色和铺的床单一样是那种死寂的苍白。她看着窗外,眼神却充满希望。
女人很上镜,镜头中的脸显得小小的,很好看。她惨白的脸以及脸上的表情让观者对她产生了怜意。尤导演看到这个场景,镜片后的眼睛一扫之前的漫不经心。
一位护士走了进来,尤导演立刻就看出这个护士是个临时演员,可能是拍戏的次数比较少,抱着文件夹的手在发颤,一看就是还没有进入到角色中。
临时演员看着那个靠在床上的程清珂,干巴巴地说出台词:“梁先生还没有来。”
听到这句话,女人的眼中滑过一丝憾色,然后又微笑起来,声音柔和中透着虚弱:“没关系,你帮我把这张纸交给他。”说着,她慢慢地从被窝下拿出一张纸,颤抖着手,递给护士。
护士看到女人不停抖动的手,立刻把纸接了过去,看到纸条上的字,然后抬头看到她坚毅的侧脸,眼睛泛起了泪光,声音哽咽:“好的。”说着,擦着泪走到了镜头之外。
尤导演看到这个情形,面色凝重了起来,继续看着镜头里的人。
女人似是无力,颓然地躺靠在床上,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不甘心之中又透着无奈。
她苦笑了一声,安静的病房里传来她的喃喃自语:“思成。你若再不来,我可能就看不到你了。。。。。”
这句话开头她有些自嘲,说到后面已经泪流满面。
她哭的很美,不是那种挤眉弄眼地失声痛哭,而是那种睁着眼睛,眼泪慢慢地从眼角流出,缓缓流过脸颊,偏偏她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更是引起观者的怜惜。
台词功底也很扎实,落寞,悲伤、哽咽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样的哭戏,已经是满分。
尤导演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已经走到了监视器的后面。他摘下眼镜,将眼睛贴到镜头前。似乎想要认真看清这位女演员的每一个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