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带上他俩。”一个阴翳的声音响起。直到现在这句话还经常出现在她的梦里,将她惊醒。如果有选择的话她宁可和弟弟永远的留在小村外。她时常愤恨上天带走父母的时候却没有带走她和弟弟,因为真正的恶梦从他们被带走的那一刻刚刚开始。
赶路的那些天里没人和他们说话,饭会按时放在他们面前吃完又被收走。两天后到了一个小镇上,她和弟弟被塞到一个封闭的马车上。从此也看不到外面的景物了,只有方便的时候才被允许走出来片刻。终于在一个多月后他们被从马车上带了下来,换乘了船。因为没有路了,前边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又过了三天,船靠岸了,他们来到了一个岛上。这个岛很大,到处覆盖着植被,远处的山上是茂密的原始丛林,浓密的白色雾气环绕着山腰挡住了以上的部分。
离岸边几百丈外是个大院子,比他们村子还大,高高的院墙是用比成人腰还要粗的树干垒成的,高有三丈开外,顶端被削得尖尖的,树皮都被扒光了滑滑的让人不能攀爬,四角都有高高的碉楼。随着一行人的进入,铁质的大门吱扭扭的关上了,也隔断了外面的世界。
从这天起姐弟俩和已经在这里的四十多个孩子被告知将在这里生活和训练。开始的两年日子过的有些惬意,每天都有充足的食物和充分的休息时间。他们只是被教导读书、写字。时常会有一些外来的先生教给他们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就是在这两年中苏媚弹琴的天赋被挖掘出来了。这里的管理者甚至单独请了一个先生教导了她一年。
从第三年开始地狱般的生活来临了。首先饭菜不是配给制了,每顿的饭菜承在桶里放在院子中央,孩子们要吃饱就得自己去抢,抢不到就只有饿肚子。每天还要完成看守们派发的训练任务,完不成除了不给饭吃还有可能要挨鞭子。而且从这年开始看守们的脸色也突然阴沉了下来,动辄就非打即骂。年少的苏媚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天赋而受到丝毫的照顾,从小身体薄弱性格还有些腼腆的苏媚大多的时候都吃不饱饭。好在弟弟苏耀已经成长的很壮实了,不但保护她不被其他孩子欺负,还能不时的多抢些饭菜分给自己。这一年中大多都是一些体能方面的训练,日子虽然艰苦但并不是不能承受。
第四年,生活就不能用艰苦形容了,只能用残酷两个字来说明。实战训练开始了,每天和其他孩子打,和看守打,甚至要和圈养的野兽打。这一年来苏媚都不记得到底受了多少次伤了。弟弟则更惨,因为是男孩子,训练任务是苏媚的几倍,所以经常是皮开肉绽的。也是在这一年里苏媚的生活中又多了一件事,就是为弟弟包扎伤口。每当看着弟弟那憨憨的笑容,听着他亲切的喊着姐姐,苏媚又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所有,至少还有个疼她的弟弟。
第五年开始了。在过去的一年里,好多孩子掉队了。有些在实战中受到了致命的伤害丢掉了性命,有些则残疾了,更有几个女孩子经受不住折磨疯掉了。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悄悄的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曾经有个强壮的男孩子想要逃跑,在个月黑风高之夜他成功的逃出了围墙,但第二天一早,他的尸体就被摆在饭堂的餐桌上。一个脸上挂着狞笑的老头将他切成了片砍成了段,用来教导其他孩子人体什么地方的骨头最容易断裂,什么地方遇到损伤会大量出血,哪些部位受到伤害会直接要了人的性命。那天没人吃得下去饭,当然从此也没有人再试着逃跑。那一年只剩下了二十四个孩子。
之后的生活似乎有些好转了,孩子们不必再经常以性命相搏,大多的训练变成了易容、隐匿、布置陷阱和刺杀。苏媚甚至有些庆幸,至少自己和弟弟是完整的,而且不经意间听到看守的交谈,似乎这种训练今年就会结束了,他们将离开这里会有新的身份和新的生活。这让她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对新生活的渴望。但她没想到的是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的弟弟。
那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也就是年三十。以往这个时候在她的家乡已经是白雪皑皑了。但海岛上的气候依旧炎热湿润,外面正下着小雨。孩子们被集中在饭堂里,丰盛的饭菜被摆满了餐桌,每桌甚至还有一壶酒。大家都隐隐感到兴奋,毕竟有消息传出来苦难的日子将在今天截止。所有人都在向往走出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这时一个脸色阴翳的中年人站在大家面前,先面无表情的环视了所有人然后说道:“相信很多人已经猜到今天将是你们在这个岛上受训的最后一天。明天将有一些人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对,你没听错,不是全部,确切的说是五个人,只有五个人能活着从这离开。晚饭过后你们所有人将被送去后山,在那里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最终的结果就是要杀光你身边的人然后在日出的时候回到这里。记住,我们只要五个人,如果明早回来的人超过这个数,那你们自己在门外解决。我只要看到五个人站在我面前,逾期不到者也就不用回来了。不要有人心存侥幸,以为躲在山上就可以逃过一劫。我们会放火烧山,过了明天这个岛将化为灰烬,包括藏匿起来的人。你们只有两条路可供选择,要么杀掉别人,要么被人杀掉。现在享受你们大部分人最后的盛宴吧。”
虽然气氛压抑,但大家都拼命吃着面前的东西。经过几年的训练,所有人都懂得,悲愤、忧虑、害怕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作用。多吃一口东西就拥有多一丝的力气,也就增添了一分活下去的希望。几个强壮的男孩已经在喝酒了,适量的酒会让他们更加兴奋。那些孩子眼睛开始充血了,额头上的青筋也崩了起来,已经用嗜血的目光扫视着周围从前的伙伴。有的孩子在低声的交谈,应该是在寻找合作者。虽然到最后免不了也要生死相搏,但开始的时候人多点还是比较安全的。
苏媚机械的吃着眼前的东西,曾经的美梦和憧憬在此刻被击得支离破碎。她有些呆滞,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是失望还是恐惧多一些她也分不清。这时一只温暖的手伸了过来紧紧握住她苍白冰冷的手指。她豁然抬头,眼前是弟弟苏耀那憨厚的笑脸:“姐,别怕!跟着我。”
第二十八章 殇逝
晚饭后所有的孩子都被送到山脚下。
看守们还在不断警告着:“不要尝试溜走跳海,离这里最近的陆地乘船也要三天。而且这片海域全是鲨鱼!”
在场众人除了极个别心理扭曲的孩子,大部分人情绪都很低落。
随着一声开始!所有人都向着山里狂奔。苏耀紧拉着姐姐的手不停的奔向森林深处。边跑边低喝:“快走!外围不安全!”
果然,身后传来声声惨叫,显然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动手了。足足一个时辰,就在苏媚即将脱力的时候他们才停下来。苏耀嘱咐她休息一下,而他自己却去寻找武器。
没一会他就带着两根粗树枝和一根竹子回来了。并敲碎了一块石头,用石片将两根木棒削尖。又破开了竹子,将两片锋利的竹片用撕下来的衣服固定好,做成了两把竹刀。完成后姐弟俩随即又向山顶进发。
林中安静了下来,只有虫子的鸣叫声,偶尔有几声雀鸟夜啼。想来好多人已经送命了,幸存的孩子应该也潜伏了下去,他们知道夜里并不是最艰苦的时候,黎明前下山的路才是最残酷的。
“不能走得太远了。”弟弟苏耀很有主见:“尽量节省体力。”于是二人找了片竹林隐藏了起来。
为了缓和紧张的神经,苏媚拉着弟弟的手不断小声讲诉着小时候的事。虽然记忆有些残缺,但是那么的温馨。
苏耀安静的听着,憨憨的笑着。直到东方有些泛白,他轻拥了一下自己的姐姐。“姐,该走了!”
下山的路有些泥泞,昨夜的一场小雨并没有洗刷掉打斗的痕迹。不时的能看到压倒的草丛、一摊摊血水、凌乱扔着的沾满血迹的棍棒。终于他们看到了第一具尸体,那是一个有着黑色卷发的男孩。苏媚还清楚的记得昨夜他还邀请过他们姐弟共同组队,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能保护自己。但是弟弟拒绝了,他还很不高兴,临走的时候还说了几句狠话,说没有他的保护他们坚持不到天亮。但讽刺的是姐弟俩还活着,而他只是一具倒在地上头骨碎裂,脖子诡异扭曲的尸体。越往下遇到的尸体越多,大都死状惨烈,有几具甚至残缺不全,可见最初上山的时候才是最血腥的时刻。
苏媚暗暗庆幸弟弟的决定是对的,至少现在两人还安然无恙。小心的绕过几个陷阱,苏耀擦了擦汗沉声道:“快天亮了,活着的人应该都向山脚聚集了。我们稍稍放慢速度,不要过早的参与进去。”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握紧了竹刀把苏媚拉在身后警惕的看向旁边的树林,低喝着:“谁?出来!别逼我动手。”
随着一阵索索的声音,一个女孩拄着跟木棒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只见她满脸血污,浑身都是泥浆,左臂似乎断了,只是用自己衣服撕成的布条草草的绑着。
丹丹!这是到昨晚为止二十四个孩子里除了苏媚外唯一的一个女孩了。虽然关系不是十分的好,但苏媚也不反感她。这个女孩对谁都是笑呵呵的,甚至有些讨好。别人欺负她也从不生气,还主动帮助其他男孩洗衣服、收拾屋子。这也许是并不强壮的她能走到今天的原因吧。
“丹丹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苏媚不禁问道。
呜呜!丹丹用完好的那条手臂紧紧抱着苏媚的胳膊:“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呜呜!直到被扶着坐下,又被苏媚安抚了好一会,她才慢慢平静下来。断断续续的讲诉着遭遇。原来昨天她和另外三个孩子包括刚才见到的惨死的卷毛一起组队上山,开始的时候可能因为人多,那三个男孩实力也很强,所以并没有被针对。所以他们走的并不快,临近山腰的时候卷毛建议休息一下,可还没坐稳就被偷袭了。出手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