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好药就开始给谢南星擦头发,沈烬墨闷了好一会才道:“你想要就同我说,莫要这般气我。”
谢南星一侧嘴角轻扬,又随即被死死压下:“你…阿平和阿槐都说你不若往日威风,我也怕你不…所以我才激…你…”
沉静的双眸愈发深邃,里头装着的谢南星从容色狡黠被看到眼神躲闪。
沈烬墨轻笑,没有再为难谢南星:“想知道什么,问吧。”
没有一瞬迟钝:“将韩洲姐弟召回神都,名为商讨克敌之法,实则是他们有去无回?”
“是,东境已无虞,东倭未来三五载断然不会再卷土重来,只要他们敢回神都,皇上就断然不会让他们再去往东境。”
谢南星纵听了沈烬墨这般定论,也并不觉得夏弘会不灭东倭。
若真有心不灭,以夏弘那般爱银子做派来说,韩洲后头造船的五十万两雪花银,也不可能拨给韩洲。
“没有韩洲姐弟的虎威军便是一盘散沙,任何新至之将领都不可能执掌这支军队,飘洋过海更是险象环生,那这东倭如何灭?”
轻扶谢南星的脑袋,让谢南星在怀里转了半圈,沈烬墨开始擦另外的头发。
“谢南星,女子从军本就极少,成为一军主帅的历朝历代一道加起来,也不过三人。”
两指绕着沈烬墨衣襟的系带转了一阵,谢南星仰头问:“然韩淑的确比韩洲更懂治军之道,也的确在虎威军历练数载,韩洲这等从未上过战场的人的确比之不足。”
“乖乖啊,韩洲才是忠勤侯让其藏拙十数载,最后又得太傅教导的人,有些天赋努力可平,有些天赋留下之差距,不可跨越。”
自谢南星辅导韩洲课业到谢南星觉得辅导吃力,也不过一年半载。
韩洲在行军打仗之天赋,的确强大到令谢南星都觉得可怕。
他也曾以为这洛安勋贵子弟耳濡目染皆是这般,后头接触的人多了,谢南星才知道韩洲身上拥有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见谢南星想通了些许,沈烬墨才将真正想问的问题抛出:“这世道女子艰难,当初令韩淑为主帅,又命韩洲为副将,皇上之意为何?”
谢南星拧眉,不答反而追着问:“韩洲上战场,是他借救明王之功求来的。”
“这洛安但凡明眼人都知道韩洲会求什么,你觉得皇上不知?”
思及往事,谢南星将姐弟二人的决断说出:“国仇家恨在身,大仇未得报,纵违逆君命,他们也不会归来。”
生为人子,纵死,也得替母亲报仇雪恨。
这么多年来支撑姐弟二人活着的使命,不会让任何东西攻破。
“皇上就是因为知道,才用这个名头召他们回神都。”
“韩洲上一次回神都面君,皇上曾言有些事他们姐弟若做不到,便让能做之人去做。”
从韩洲被吴辞修收为徒弟的那一日,这忠勤侯府被立起来的世子爷,夏弘就生了忌惮。
东境,本来就是给韩洲设下的陷阱。
若韩洲只拥有纸上谈兵之能,夏弘不见得会要他的命。
可韩洲不是,那韩洲就一定不能活。
层层厚茧盘剥之后,韩洲最后能做的选择,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这满朝堂可能会被派往前线的酒囊饭袋,没有一人能有远征东倭之能。
夏弘可以冒险,韩洲和韩淑却压根不敢赌君王会不会真的让人取他们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