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明就是恃宠而骄,居功自傲。”
林公公被落下的定论吓到匍匐跪地,连连磕下的响头,是这御前大太监与一国之君渐行渐远的展露。
“是是是,主子爷说得对,奴才心盲眼瞎,求主子爷惩治。”
“哼,晚些时候召忘衡入宫一趟。”
想到韩洲离去之时散不开的怒火,夏弘又改了话头:“今日够他忙的了,让他明日早朝之后再入宫。”
磕头领旨,林公公不敢起身。
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林公公,亲手拿着那装满牡丹花的瓷瓶朝着寝殿走去。
钟元元惯来喜爱这春日的生意,夏弘恰巧得见了,那自然得将这开得秾艳的牡丹,送到钟元元跟前。
其实在夏弘眼中,钟元元一点都不像牡丹,她更像一棵四季常青的树。
不因人喜而秾丽,也不因无人探寻,而谢了生机。
日头往西行,暮色将四合。
入宫之时的满身杀伐意气,被厚重替代。
无须他主动去问,这长街之上认出他的百姓,跪地磕头的诚心,便说明沈烬墨同吴辞修的死脱不了干系。
恍若游魂一般在神都游走,韩洲想去谢府,想去见谢南星。
他想告诉谢南星,五十艘战船依然停在东境海域,荡平东境,安定河山指日可待。
可谢南星在的地方,是沈烬墨的家。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杀师仇人在前,韩洲如何能坦然面对谢南星?
跌跌撞撞之间,韩洲先回忠勤侯府。
这些个神都百姓不见得能一览全貌,指不定已经沦为旁人的棋子。
这一刻的韩洲,比谁都更希望吴辞修不是被沈烬墨所杀。
“阿爹,是沈烬墨杀了师父?”
韩侯看着身着铠甲血腥未退的儿子跪在跟前,眼眸中泛起了水光。
弯腰将跪在地上的韩洲提起:“你小子,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回来了?”
“阿爹,皇上说师父通敌叛国,是沈烬墨亲手杀了师父。”
原本的喜悦,被这一声皇上彻底冲散。
拉着韩洲入了屋内:“洲儿,沈烬墨如今独得圣宠,凡他开口主张之事,能成十之七八。”
对于一个多疑且好谋算的君王而言,能信一人至十之七八,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存在。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沈烬墨身上已然具象。
“所以,真的是他杀了师父?”眼中最后一点希冀破灭:“那是何人诬陷的师父通敌叛国?”
韩侯紧紧握住韩洲的手:“洲儿,是先有太傅之死,才有通敌叛国。”
顺序,不能乱。
乱了,沈烬墨在这朝堂之上的势力,将不能尽显。
杀了一朝太傅,还能全身而退,且圣宠权势更甚。
对上沈烬墨,韩洲没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