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可惹不起他。”余光看向阿顺那双冷冰冰的眸子,嗓音带上了无奈:“日日盯着老夫,看老夫看得比他主子还严。”
“动不动还拿手札记下老夫哪些事情没听他的,每年五月还要当着老夫的面烧了那些手札,一边烧一边哭着跟他主子去告状。”
阿顺会哭这个事情让谢南星颇为诧异。
但更令他诧异的是太傅提起阿顺主子时嘴角的笑。
一字不言爱,却字字都是爱。
想到太傅终身未婚,想到吴辞修用的那个“烧”字,谢南星询问的口吻带上忧心:“阿顺叔的主子如今在何处?”
这番话已是僭越,但吴辞修愿意说给谢南星听。
他希望沈烬墨和谢南星有一个比他与故人更好的结局。
“前朝城门大破前夕,亲信背叛,他为护住我死在了屠刀下,所以他应当已经去世了。”
吴辞修用的是应当。
“如今阿顺成了他的眼睛日日替他盯着我,而我背着我与他共同的期盼走在世道之上,所以我若在,他便在。”
他们的期盼是稳江山,开盛世。
可此时的吴辞修却愈发不知,待两人团聚之时,自己是否能将这份答卷捧上。
原来,故事的结局竟然是这般悲怆。
眼眶泛酸,谢南星仰头将眼泪逼回:“太傅,您如今做得这般好,故人当很是骄傲。”
“不会。”吴辞修笑着摇头:“他会说我太辛劳,他会说我不懂得照顾好自己。”
一手捋着下巴上发白的胡须,吴辞修眼眶多了水光:“最后啊,他会怪自己走的太早咯。”
三言两语勾勒的国王让谢南星泪如雨下,他似乎与那位故人共情,又似乎与这些年踽踽独行的太傅共情。
那人临死之前最恨的必然是自己,前路坎坷,失了他这道屏障,这世间的风风雨雨都会直接落在他的挚爱身上。
于太傅而言,追随故人之路共赴黄泉,是他最大的解脱。
可太傅没有选择这条好走的路,他扛着两人的理想走在世道上,想还那人一场圆满。
谢南星心中生了怨,多了恨。
他觉得这洛安的肮脏,配不上太傅这数十年的夙兴夜寐。
这洛安,亦配不上他的沈烬墨。
这世间从来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除非两人真切经历了同一番折磨。谢南星抬头与吴辞修对视,像是找到了能拖他出深渊的缰绳。
“太傅,这世间的爱有对错之分吗?”
“南星喜欢忘衡?”
不答,反问,且并未轻易将爱之一字压在谢南星身上。
这世俗的偏见太重,十六岁的谢南星拖着病躯,若尚在朦胧之中,吴辞修怕他扛不住。
“我也不知那是不是喜欢。”
抬起手背擦掉泪光,谢南星的眼睛亮得出奇:“救命之恩在前,数论波澜在后,又得他用心照顾,我这颗心就想着,只要他想要,我就想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