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墨从来未曾想过,自己能在此时此刻隐身。
他这奸臣自当被悬挂在这万民审判台之上,同昏君一道接受审问。
同夏弘一般无二的嗓音,将那纸罪己还位诏书,一遍又一遍念出,确保今日出现在这宫墙底下的每一人,都已听清。
“朕夏弘,大夏第二位国君,在位十载有余,所犯之罪共数不胜数,今昭告天下,以还皇位于先帝太子夏彻。”
“以亲子为饵,勾结朝臣,以收买人心。”
“因嫉生恨,弑兄占嫂,以手握权势。”
“夺侄皇位,以厚待之名,蹂躏嫡系子嗣。”
“杀忠臣良将,毁山河栋梁,致战起无人可用。”
“设侍卫司,供权贵子弟,藏山河污垢”
“借灾难之名,行敛财之事,充实司库。”
“无视法纪,以一己喜怒治天下。”
“加赋税之重,略山河之苦,令民生艰难。”
“重奸佞之臣,致使朝野内外奸邪横生,正义无处可昭。”
……
伴随着宫墙之上的自罪陈词响起,这天下百姓想要讨的公道,一一有了归处。
坐金椅穿金袍的万民之主,是祸害万民的罪魁祸首。
被悬挂在空中的奸臣,亦不无辜。
若细想,却也只是这失控皇权下滋生的刽子手而已。
一辆马车驶入人群,数辆装满石子的板车紧随其后,一筐筐石子抬到了百姓之中。
旬湛带着夏域走到马车前室,抓了一把石子递到夏域手中催促。
“说了让你扔扔着玩儿,你快扔。”
“等会让旁人扔了这头一下,上头那位便不记得这疼痛是谁给的。”
夏域最终将遮住大半张容颜的宽厚帽檐掀开,站在这万众瞩目之所。
他非罪人,他亦是受害之人。
他无需遮掩自己,他可堂堂正正立在这人世之间。
手中石子自夏彻手中砸在夏弘头上,昔年苦苦求生一幕幕回荡脑海,夏域却嘴角含笑。
这阴霾砸即将被砸破,夏域没有不喜的理由。
旬湛借着大氅遮掩,紧紧牵住了夏域的手,笑着看向这周遭跃跃欲试的百姓。
“今日这石子管够,你们的仇与怨,尽情挥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