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太医同林公公一道提着冰桶,将含着冰碴子的冰水兜头淋下。
夏弘在极致的严寒之中想着夏域,想着钟元元,想着夏启。
想着那被他所杀,真正属于他每一个孩子。
指尖紧紧刺入木柱里头,不甘让其顶着残破身躯,仰着头声嘶力竭的高喊。
“钟元元,朕要见你。”
“钟元元,你敢不敢出来见朕?”
“钟元元,你这个人尽可夫的淫妇,你竟敢背叛朕。”
知晓沈烬墨不会让他现在死的夏弘,极尽恶毒的咒骂从日升延绵日落。
可不论他咒骂的有多难听,他也没能将钟元元从殿内骂出。
他骂来的,只有饿到极致不住撞这着木笼的狮子。
繁星满天,被喂了一口肉的老虎压入了铁笼,钟元元在沈烬墨的护送之下走到了木笼边。
连带着一道带来的,是一份罪己还位诏。
不是让位,不是退位,而是还位。
将原本属于这天下百姓的明君,还给这苍生。
沈烬墨将灯笼高高举起,亮堂的烛火足以让夏弘亲眼瞧清圣旨上的每一个字。
夏弘宛若发疯一般将圣旨踩到瞧不出一丝原本模样,借着抬头看向钟元元。
“呸呸呸。”
连续朝着钟元元吐了好几口腥臭的口水,却被沈烬墨用灯笼拦截。
怪笑传来,夏弘用诡异的嗓音道:“就你这等淫荡女子活该被浸猪笼,竟然还想让朕这一国之君罪己?”
“你人尽可夫,你哪里有什么资格做一国之母,你这等人就当被这天下百姓用唾沫给淹死。”
钟元元和沈烬墨就这般极其平静的站在夏弘跟前,听着这些压根伤不了她分毫的言语。
她若活在别人的言语之中,她便成不了钟元元。
沈烬墨若能被这时间诅咒伤害,他亦走不到今时今日这一步。
眼前二人的镇定,打碎了夏弘用咒骂支起的气势。
猛然凑到囚笼前,夏弘质问:“钟元元,你告诉朕,小九是不是朕的孩子?”
钟元元开了口:“他不是小九,他是我的域儿,他是我钟元元的孩子。”
钟元元从未唤过夏域一声小九,她唤的,一直都是域儿。
域者,非为这疆域之主,而是凡大夏之疆域,皆当任其肆意徜徉。
死死握住遍是老虎咬痕的木柱,夏弘站直了身子。
眸光涣散,又在星月之间,汇聚成了无尽的心酸。
“长嫂,你骗得朕好苦啊…”
那双满是怨毒眸子,在同钟元元对视之时,竟也慢慢褪去了狠辣。
他这般满身污浊心思歹毒的人,怎么会不想要占有钟元元呢?
其实,没有夏域他也想要留住钟元元的。
可只有生下了夏域,他才能留住钟元元。
坐在沈烬墨搬来的软凳之上,钟元元不愿夏弘带着一分侥幸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