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钟元元这里,从来没有什么母凭子贵,不论前路有多难走,她都是所有子女的靠山。
但钟落月是这后宫明面上的主子,钟元元并不想让这些个无辜的宫人拉入这两难之境。
没有再用这太医院软榻的念头,钟元元弯腰将夏域这半大的小子直接背上了肩膀。
背上背着的夏域这些年被旬湛养得颇好,故这重量也算不得轻,钟元元的腰杆被压得微微弯下。
谢南星瞧着这屋外阴沉的天气,当即便借了一把伞追了上去:“娘娘,要不草民来背?”
“你身子骨还没我好。”
钟元元转头看向谢南星,容色上依然没有一丝委屈与愤懑。
她平静的,像扎根在数千米土地之下的巨树,仿佛谁都无法令她破例。
电闪雷鸣在将道路照亮了几分,夏日的狂风将三人的衣裳吹到飞扬,倾盆大雨在顷刻之间兜头泼下。
谢南星赶忙将伞撑开,严严实实遮在了夏域身上。
毫无例外,谢南星和钟元元当即便被雨水浇透。
谁也没有停下躲雨的念头,两人逆着狂风暴雨朝前迈出的每一步,困难且坚定。
韩洲竭力破除了钟落月的威慑,一手握伞一手提着灯笼朝谢南星所在的方向而来。
手里只有一把伞,没有一瞬踌躇,韩洲将雨伞举在了钟元元的头上。
在金銮殿内早朝的夏弘,听闻夏域中毒,便朝太医院着急赶来。
人在暴雨中疾行,用华盖遮住的御辇在身后追着,在这场暴雨之下,这满皇宫的人都瞧出了夏域与夏弘而言,不一样的价值。
因为夏弘从未为了这宫内的任何一人,让自己展露过一丝狼狈。
隔着尚远的距离,夏弘看见了那被韩洲撑着的灯笼,看清了钟元元在风雨中的狼狈。
心,仿若遭受遭受着万箭穿心之痛。
人,停留在原地失去了朝前的勇气。
夏弘骤然觉得,就算在保护钟元元这件事上,他也无法做得夏启这般好。
在他有记忆的这些年里,夏启从未让钟元元这般狼狈过。
就算很久很久之前,他们活在那方农家小院之时,也没有。
自卑被雷鸣击碎,夏弘一把将身上的披风扯下,从钟元元的后背接过夏域,将夏域放到了御辇之上。
林公公赶忙将披风替钟钟元元披上,一应太监举着数把伞立在风雨中,将这场酝酿许久之后骤然落下的暴风雨,全部遮挡在外。
眼前的局势让谢南星和韩洲止住了所有步子,因为后面的事情,他们失去了入场的资格。
也不知钟元元和夏弘说了什么,那原本朝着金殿而去的队伍,临时换了方向,转而朝着纤云宫而去。
林公公连伞都来不及打,飞速朝着太医院一路小跑。
途径谢南星和韩洲身侧之时,又紧急停下步子:“送韩世子和谢公子回宫学,中途不许两人与任何人接触。”
板板正正交待完这番话,林公公又小声叮嘱身侧的小太监:“谢公子身子骨弱,给他找一套干衣裳一道送进去。”
前一言是规矩,后一言是看在沈烬墨的面子上,卖的人情。
谢南星必然要承接这般人情:“多谢林公公,您赶紧去忙,我们必然不给众位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