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是血族唯一不可侵犯的圣地。再乖张孤僻的吸血鬼也不会对墓地抱有轻蔑的态度。
以王族血液祭奠墓地,是维乔莱尔活了上千年也未曾听说过的烂俗礼仪,却动摇了大半吸血鬼的心。不是因为游说之人长了一张玲珑嘴,而是那些在条约下睡久了的野兽厌倦了。
在安德烈离去之后,维乔莱尔独自站立在大厅,在破碎的水晶顶灯,散落的墙壁碎石之间垂下头,向无人知晓的对象表达愧悔。
傲慢,贪婪,甚至是性欲,都不是一个族群致命的弱点。孤独才是。
在维乔莱尔漫长的生命中,除却离群的安德烈,他身边也只有两只同类值得深交。与戒指内相处的日子足以让维乔莱尔真切详细地观察每一只吸血鬼。
这个种族有太多的龌龊,以至于哪怕接受了彼此或粗暴或病态的“爱好”,也依旧无法像一个群体那样运行。
维乔莱尔将戒指摘下,消失在大厅之中。
血族墓地被安置在禁地与密林的边界。西临维森诺尔最大的海,东林茂盛幽深的密林。这里没有沙滩,只有巨大的青灰色石头堆积成凹凸不平的陆地。海风的每一次掠过,都会刮去一些石粉,留下痕迹。
墓碑依着地势而建,竖起的石碑让这片区域看起来更像是无人生还的鬼域废墟。
墓地外围设置有层层叠叠的阵法,哪怕是血族也不会愿意出入。只有足够高贵的家主逝去后,棺木才会被送往这里下葬。
如同血族生存的禁地一样,墓地没有白天,暗红色的天空永久悬在头顶,如同屠戮来临前的奏鸣曲。
这片寂静了百年的地域如今人群聚集,没有对亡灵的尊重,没有悼念的愁绪。笑声,掌声,呐喊声混杂在一起,为暴徒奏乐。
这里没有人类,没有半死不活的行尸走肉,甚至没有通过神血转化为血族的“半吊子”。这里只有最纯粹的血族。
他们在幽暗的夜里围绕在一起,圈裹着中间的“猎物”。在高昂兴奋的呐喊与嘴边狰狞的弧度里,夹杂着咸腥的海风和浓重的血液味道。
有的人因为暴行而快乐,有的人因为饥饿而垂涎。
在狂欢过后,一身白金圣袍的老人踏着历代血族的墓碑而来,他步伐稳健,身形挺拔,除了垂老的皮囊满是皱纹外,离衰老还远得很。
加文带着他惯有的怜惜与慈悲,看向吸血鬼围堵着的“猎物”。
“这就是你们的诚意?”加文打量着这群吸血鬼。几乎所有血族身上都带有伤,有的是半条胳膊,有的是一片肩膀。指爪锋利地在他们身上收割,除了致命伤以外什么都造成了。
三代吸血鬼并不是好对付的对象,更何况还是两只。
加文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的猎物,那几乎是沾满血肉的一团,能勉强分得清五官与四肢,其余的再看不出所以然来。
如果没有记错名字的话,这是血族的新王——艾德里安。
他被嗜血的同族一举推上宝座,又被众人拉下,俸给新王,以示诚意。
听起来着实有些可笑。加文冷冷轻笑一声,不仅是为艾德里安,也为这群闻香而动的野狼。
维乔莱尔和他的党羽贯彻的信条根本不足以治理血族,没有绝对的实力与残忍的暴政,总有一天会被拖下王座。
加文舔了舔嘴唇。
血肉的气息令他感到饥饿。不是吸血鬼那样的渴望,而是真的饿。
他需要摄入食物,无论是艾德里安,还是远处被压在地上的科尔,亦或是在场的每一只吸血鬼,从现在到将来都会成为他餐桌上的美食。
“我们依言将新王交托与你,以示变革的决心。”一位穿着考究的年轻男士站出,“未反叛的血族虽然出逃,变革后也会被揪出。你的承诺呢?”
加文半蹲下身,在散发着死亡气味的旧王面前蹲下,对血迹之下的柔嫩皮肉很敢兴趣。
这只看起来比上一只还要好吃。
“待我享用完午餐。”他伸出手,却被一只短匕首横在眼前。
年轻男人睨着眼睛看他,獠牙微微露出:“兑现你的承诺,加文。”
加文有些遗憾地站起身,念出一段咒语。破空声随着古老的咒语响起。
瞬间,尾部坠着珠宝的短剑射出,从后脑勺贯入戳穿头颅,由口腔冒出。
利器果断而迅速地破开皮肉,寥寥几滴暗红色血液滴溅在旁边男人的衣服上。
“呵呵——”加文含着匕首笑出声,把短剑一点一点地拔出来,“维乔莱尔,我就知道你会来。我最心仪的猎物。”
巨石之上维乔莱尔环顾在场所有的血族,恶龙记下死人最后面孔一般凝视着他们。
“加文!你的承诺呢!”年轻男人并其他几个贵族心虚起来,慌张地大喊。
加文把玩着短剑,紧紧盯着维乔莱尔念完了咒语。
海风拂过,没有任何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