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打开,门童垂首站在门口,半点都不敢逾越。
“我知道。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怎么知道晚宴开始准备了?”安德烈垂眸看着他,似乎在为他的鲁莽而不愉。
门童顿时脸色发白,嘴唇颤抖。
他想说明明是神主让他注意的,却不敢开口。和一个有能力的疯子讲道理,多半不会讨好。
“我……我看到神侍大人们往地下去了,所以……猜的。”门童磕磕巴巴,就差跪在地上求饶。
空气静止,直等到门童几乎哭出声,安德烈才勾起门童的下巴,挑选要屠宰的羔羊一般打量着他。
“少揣测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安德烈冷冷道,“去地下室。”
被放开的门童双腿发软,长呼一口气,为保住一条命而庆幸。门童回过神来,又咬牙跟在安德烈身边。
神主说“去地下室”,谁知道是要他带路还是怎么样,一声招呼下来,哪有敢不去的道理。
和门童一样心思的似乎不止一个,一直跟在神主后面的口粮也跟了上来。门童扭头打量被当做血奴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掩映在走廊的灯火里,一双凌冽的眼瞳,抿紧的唇,一点也不柔弱。和那些公爵男爵后面跟着的细腰大屁股男生女生完全不一样。
门童有些嫉妒“血奴”的镇定自若,他看起来那样的不卑不亢,既不唯唯诺诺也不谄媚迎笑,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给神主当血奴吧。
地下室的入口在大厅侧面,纯白色楼梯两侧挂着意味不明的油花,楼梯旋转而下,两侧没有任何照明,只有扶手上的镶金花纹能给出微亮的光。等楼梯蜿蜒至地底,就只剩下纯粹的黑暗了。
“神主大人,下面就是宴会举办的地方。”门童在楼梯旁站定,他只是个低等血族,不被允许参与宴会,因此不能去地下室。
安德烈点点头,踏上楼梯。
“咔哒”
“咔哒”
长靴踩踏地面的声音在大厅中回旋,莱恩斯紧跟其后,手腕突然多了一道力。
莱恩斯下意识想要攻击身后的人,强行忍住转身,正对上门童一脸看疯子的表情。
莱恩斯沉默着和门童对视片刻,问:“有事?”
门童被他的冷漠弄得怔愣,很快反应过来:“你疯了?血奴是不能知道通往宴会的道路的,你这么进去早晚被处死。”
他这么说着还忌惮地看了一眼安德烈的背影:“神主神秘莫测,捉摸不透,你既然都做血奴了,不注意点会没命的。给,戴着个去,懂事哄神主开心才能有命活。”
莱恩斯低头看着手掌心的面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门童只当他脑子迟钝或是依旧不甘心,于是安慰般拍拍莱恩斯的肩膀:“能被神主大人临幸很难得,是福是祸全看你个人。最好老实点,想想怎么讨好神主大人,日子会好过的。”
他说完,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消失在来时的走廊里。
莱恩斯握着面具,觉得面部神经有些抽搐。
血奴?临幸?讨好?
仔细回味一番,猎人深吸一口气,带上面具,转身去追他的“神主大人”。
安德烈听力极好,门童的那些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所以身边响起猎人的脚步声时,安德烈有些不厚道地勾起了嘴角。
昏暗环境之中,安德烈扭头去看自己的“血奴”。
金色面具是鹰的模样,只遮住了猎人的上半张脸,面具周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羽毛,似展翅的雄鹰。眼睛处留出的空洞轮廓下尖上挑,配上莱恩斯的眼睛,真的像一只捕猎的鹰。
面具下露出一点鼻尖,高挺的鼻梁撑起整个面具,不留一丝空隙。还有下沉的唇与刚毅的下巴。
不得不说,莱恩斯这幅摸样,是安德烈最心仪的血奴人选。
楼梯深入地底,当光线完全被遮蔽,新的世界终于呈现眼前。
优雅的钢琴曲在黑暗中流淌,交谈声与酒杯碰撞声近在咫尺。楼梯尽头接着一段走廊,十几步的距离,是黑暗过渡到光明的过程。
黯淡的光从不远处蔓延到脚底,一扇敞开的大门里,是举着酒杯肆意交谈的宴会客人们。
安德烈细细品尝空气中的味道,贪婪的,怪异的,残忍的气息混杂凝重。而主调,则是几乎能滴出血液的血腥味。
这是属于血族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