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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很久很久,竺兰想到魏赦的那句话,都仍感到好笑。
&esp;&esp;是真的很好笑。
&esp;&esp;而且看他的模样,又几分薄怒,几分羞恼,就更好笑了。
&esp;&esp;魏大公子名声在外,少年时又因狎妓被大老爷逐出门庭,虽则现下看来这极有可能是大老爷与之水火不容,中间另有隐情,但无论怎么看,魏赦都不像是他口中所说的“童子身”。
&esp;&esp;魏赦是一点也不后悔,从前少不更事,白白被人泼了几桶脏水,他只嫌自己的名声还不够臭,不够让魏新亭颜面无光,不够把他气死,可临了,到了竺兰跟前,他发现自己的名声太臭了,以至于这对他求爱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因此他必须解释清楚。
&esp;&esp;“那妓子也是孟氏塞我房里的,我没碰她一根手指头,甚至我连她脸都没记住……”
&esp;&esp;他脸色认真,慢慢地松开了对竺兰的钳制,立直,身材笔挺,一动不动。
&esp;&esp;竺兰也慢慢松懈了下来,站直身子,这才发觉腰后被坚硬的石台咯得又痛又胀,忍不住便蹙了眉。
&esp;&esp;魏赦见她面露痛色,以为她不信,又强调了一遍:“就算她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早不记得了,我那会儿是混账,但也没混到那个地步,显然是有人栽赃。”
&esp;&esp;你现在也很混。竺兰心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想着。
&esp;&esp;说着说着,魏赦竟皱了眉,声音也低了下去:“我除了喜欢你,连阿宣也很是喜欢,你考虑考虑……吧。”
&esp;&esp;魏赦说完便转身走了。
&esp;&esp;步子越来越急促,竟比兔子逃得还快,耳后根还是一片诡异的殷红,也不知旁人瞧去了会怎么想。
&esp;&esp;寡妇少男,共处一室,怎么想都是她引诱了魏赦啊。
&esp;&esp;可谁能想到,这清清白白保有童子身的少男,魏家的公子,竟能这么主动地低声下气地对她区区厨娘求欢呢。
&esp;&esp;竺兰心里泛起了异样的感觉,最初的羞怒竟慢慢地不见了,只想着他说那话时的忸怩,说完以后即刻逃之夭夭的胆小,终于忍不住,会心发笑了起来。她靠在灶台边,听着幽微的哔哔啵啵的烧柴火声,捱了片刻,只见迭罗带着人来了。
&esp;&esp;她们是来取早膳的,竺兰恢复如常,脸色恬淡地去取笼屉。
&esp;&esp;……
&esp;&esp;老太君已没原先那么恼火了,用了竺兰的早膳,便在慈安堂睡了过去,孟氏来唤也无动静。
&esp;&esp;已是晌午,日头偏大,江宁四月,其实已到了初夏时节,气候渐炎。
&esp;&esp;孟氏的身后跟着名滚雪细纱淡湘妃色水雾轻绡的曳地望仙裙的少女,她裙袂迤逦,披帛着淡姜色,发梳姑子髻,以一根金玉镂红珠芙蓉簪挽住,肤色白里透红,面庞尚幼,一双眸子清澈如水,虽规规矩矩大家闺秀做派,但实则那眼睛总是东瞄西顾,一刻不停。因着年岁尚小,如此失礼之处,金珠等人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且当做没有看到。
&esp;&esp;孟氏犹若不知,挽着那少女的手,笑道:“老太太这一时睡下了,是不见人了的,依斐,不若你跟了我,去瞧你大表哥一眼?”
&esp;&esp;常听说大表哥论仪表是人中之龙,江宁第一的美男子,云依斐忍住面露薄红。孟氏看了诧异,以为她这是不愿,正欲开口,却见云依斐的俏脸已低低地垂了下去,慢慢地,点头。
&esp;&esp;孟氏这才好了,于是笑道:“随我来。”
&esp;&esp;云依斐只是来为老太君贺寿的,原也没打算这几日就来,况宿州据此也是千里迢迢的,云依斐本打算不来了,只让母亲过来就是了,但没想到表姑母却非要让她来,云依斐虽然不解,却也只好来了。
&esp;&esp;来了这一日,孟氏就立即与她说了意图,她是想为自己与魏家的大表哥做媒。
&esp;&esp;诚然大表哥的名声是很不好的,最近又传出了一些传闻,但云依斐幼时见过魏赦,彼时年纪虽小,却知大表哥乃是一神人,有过目不忘之能,又想到家中常年因为学位不精而被父亲责骂的三个兄弟,不禁对魏赦又佩服了几分。
&esp;&esp;幼时惊鸿一面,也算是一直记在心上,大表哥生得面如冠玉,杳若烟树,其美名她在宿州亦有耳闻,再被孟氏一顿夸得天花乱坠,她更是不由地心脏砰砰地跳动。
&esp;&esp;原先说大表哥或在慈安堂给老太太问安,云依斐一路紧张不已,岂知去了慈安堂谒见魏老太君,却没见魏赦人,云依斐既失落,又有小小的余庆,和无法言说的忐忑。表姑母又要带她前临江仙,这回可真是要撞上了,她的心里便像是踹了一直小鹿般撒蹄子跑了起来,搅得她一阵耳热。
&esp;&esp;在临江仙,倒确实是见了魏赦。
&esp;&esp;魏赦见了竺兰回来,便又沐浴更衣了一番,便正靠在书房的罗汉床上读他的《三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