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是在帮主子饱眼福,居然还要挨罚……
真是天理不公啊!
而萧弈手段毒辣,不出两刻钟就撬开了洪老九的嘴巴,叫他把蜀郡所有的粮仓地点全部说了出来。
屯粮的数量,比萧弈预料的还要多。
他拿着标注好的舆图,心情不错地穿过廊庑。
行至寝屋槅扇外,他抬手嗅了嗅身上的味儿。
不大好闻的样子……
他去耳房彻底清洗过,换上干净的寝衣,才踏进屋里。
地板上铺着厚实暖和的地毯,矮案一角的双鱼铜灯散发出温暖的光晕,小姑娘趴在案边睡着了,青丝委地,衬裙葳蕤,白嫩的脚丫子在裙裾底下若隐若现,也不怕着凉。
她的小手边,还按着一本摊开的《诗经》,是他幼时读过的那本。
如意窗没有关严实,寒风吹进来,将诗经乱翻几页。
萧弈垂眸看去,恰是《郑风·风雨》那篇。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他哂笑,俯身收拾好书卷,又把小姑娘抱起来。
把她放到锦帐里时,她滚进被窝,揪着他的衣袖,嘴里还软软糯糯地嘟囔:“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平日里不爱读书,今儿睡梦之中,倒是读上书了。”
他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仔细替她掖好被角。
他走到窗前。
一夜厮杀,南府园林寂寂。
远处笼火跳跃,是下人们在清理尸体和血渍。
天际处,云海诡谲翻涌,光影破晓。
已是黎明。
府外隐隐传来公鸡打鸣声,几树梅花在熹微晨光里开得隐隐绰绰,令人心旷神怡。
青年负手而立,凤眸深沉。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幼时读到这里,每每懵懂不知其意。
如今读来,却是字字珠玑,情真意切。
他捻着腕间的压胜钱,想着锦帐里的小娇娘,薄唇抿起浅淡的笑。
……
九百三十九名山贼的尸体,被南府的小厮们装在马车上,如同巡游般朝锦官城衙门运去。
他们把尸体扔在衙门门口,又击鼓鸣冤,要县令老爷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