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没能沉寂很久,蒙蒙就手眼通天的杀过来了。她看到林绪,就眼红了起来,蒙蒙也可爱得紧,她自己对于感情干脆得很,就觉得别人应该同她一样,只有向前,断没有向后的道理。她以为落尘睡着,就用手比划着,想让林绪离开。
可林绪只是把手比在嘴上,示意她不要弄出声响,然后,自己坐在一旁,好像也要小憩一样。
听到咣的开门声,落尘就猜到是蒙蒙来了,她果然不辜负自己的信任。还寄希望于她,能让林绪快走呢。结果,除了寂静,还是寂静。她忍不住睁开眼睛,蒙蒙一个人气鼓鼓的站在那,狠狠的盯着林绪呢。落尘看蒙蒙的架势,就算林绪真的戴着钢盔,恐怕也会被烧出大洞呢。
蒙蒙忽然发现落尘睁开眼睛,眼里一片清明,哪里有什么困意。落尘轻轻的坐起来,示意蒙蒙帮她拿正在吊的水。蒙蒙也反应不慢,马上心领神会,带着百倍的小心,蹑手蹑脚的高举着落尘的药,扶着落尘,就在林绪的眼皮底下,策动逃跑。
原本,以林绪的敏锐,她们这么做,断不会成功的。但,他在落尘平稳的呼吸和他熟悉的那种气息中,不知不觉就放松了,对于蒙蒙的盯视也浑然不觉,落尘就在身边,这已经是需要在意的全部,他,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就这么睡着了。所以,蒙蒙和落尘,就这样,在他的身边溜走了,落尘,就这样,在他的身边离开了,让他连再次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蒙蒙带着落尘,也没敢走远,针还没打完,得等着拔针啊。她们随便去了一层,坐在靠近护理站的地方。蒙蒙的手始终高举着,这让落尘很不好意思。但蒙蒙满不在乎,“这算什么,军姿站过吧,我一个姿势能保持两个小时,任意姿势!”
落尘看着蒙蒙,所有的本事后面,不都是辛苦和辛酸么,她究竟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啊。
忽然,蒙蒙有些忸怩的开口:“落尘,林绪要干吗?”她是不想刺探什么的,但还是太过担心落尘了,支持她的决定归支持,但总要知道她在想什么。
落尘拍了拍蒙蒙放在她手臂上的手,“他让我住院,嗯,好像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忘记了我们已经分开。”
蒙蒙挠挠头,“于是你就用实际行动表示一下啊!”
“这样不是很好,他的逻辑是,说一百句也顶不了做一件事。我不想再费唇舌,也觉得,没什么可再说的。”的确,跟这个人,似乎把什么都耗尽了,连言语的能力似乎都失去了。一直生活在沉默中,生活在自己的猜度与自我安慰中,循环往复,没有尽头。现在,找到一个出口,怎么会还想回去呢,原来,只有流动的空气,最是新鲜,闻起来,会有喜悦在里面。
蒙蒙很开心的喊了一声,然后收敛的小声说:“你不知道,我刚刚进去的时候多担心啊。看那个林绪那么笃定的样子,以为你又被吃定了。”蒙蒙笑了下,“其实,你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的支持。但是,总觉得,他让你难过,不希望他想怎样就怎样,总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落尘也笑了下,虽然这个笑容只是在脸上掠过。能给林绪颜色瞧的人,估计不多,但自己绝对不是其中的一个。先动心的那个,已经注定了局内的弱势,也注定了将来的失败。所以,能抽身,已经很好。抽身了,他怎么样,就是他自己的事情,给不给颜色,又有什么要紧。
这时,有个人操着方言,拿着电话很大声的在走廊里讲话,落尘才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林绪手上。又得换电话号码了,嗯,还得给落沙打个电话,他联系不到自己会担心。
等落尘终于打完针,回到家,联系到落沙,什么都安顿好,才忽然发觉,已经好一会都没咳嗽了。原来,对林绪的警惕,竟然还有止咳的作用,或者,竟是自己一直紧张的屏住呼吸。落尘暗自骂自己没出息,却也长叹一声,究竟什么时候,林绪才只是林绪,而不是有特殊意义的一个他呢。
蒙蒙一个人在厨房里不知道在弄着什么,说是要让落尘尝尝她的手艺,据说是得了楚荆扬的真传,但说什么都不让落尘去看,直嚷着怕她偷师。落尘明白,蒙蒙只是想让她多休息会,也就不再坚持。即便蒙蒙做的不能吃,好像家里还有些剩菜,热热就是了。
说到楚荆扬,落尘忽然惊觉,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这个人,自从重逢后,好像从来没有在身边消失这样久。
“蒙蒙,楚荆扬呢?”
蒙蒙正对着食材奋战呢,闻言探出头来,“怎么,想他了啊,我叫他来啊!”这真是求之不得,这个极其简单的炒饭,用楚荆扬的话说,就是只要会吃,就该会做,可她就是想不起来先放什么了,是先放米饭,还是放油,又或者,鸡蛋?蒙蒙以为这么开玩笑,落尘一定会说她乱说,也不会让她真的找楚荆扬来,但落尘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出声。可,这样的落尘真的很美,有点淡淡的愁绪,但整个人还是那么温婉,明朗,或者,这些并不是一个人同时该有的感觉,但在落尘身上,就是那么的熨帖舒服。
落尘出神,是因为惊讶于自己并不想阻止蒙蒙,虽然并没有一直想着,但既然想起他,就发觉,真的是有那么些的惦念,有那么点的想见。楚荆扬什么时候,也变成理所当然的存在了,怎么会以为,他会一直的就在这里呢?
她出神的功夫,蒙蒙电话都打完了,“呵呵,他说马上就到,”蒙蒙抹干双手,“我决定把厨房重地移交给那些需要锻炼的人。来,落尘,你先吃点饼干,垫一垫。我说我们都饿极了,你还病着,他会火速赶到的。”
落尘看着蒙蒙,怎么都觉得,她眼睛亮晶晶的,流露的都是一个讯息,眼巴巴的馋。好像楚荆扬在她那里代表的就是美食。那么,楚荆扬在自己这里呢,代表什么呢?落尘想了几个词,都觉得并不贴切,或者,是依靠?想到这里,连她自己都意外得很,什么时候,那个恶魔一样的楚荆扬,竟然成了自己的依靠了。但一个随传随到,时时关心,事事都努力帮你达成的人,要保持对他的恶感,似乎并不容易。可是,究竟什么时候,就这么靠近了呢,是他陪着自己哭的时候么,还是他照顾自己的时候?这个楚荆扬,原来,已经被自己划归到自己人里面。好像心里想当然的以为,他会总在那里,总守候着自己。
七十八
楚荆扬果然来的很快,还带了一盒水晶煎饺,说是让她们先垫一垫,然后,就二话没说的进厨房开始忙活了。蒙蒙见到美食完全没有抵抗力,还算克制的让了让落尘。落尘把她的手推回去,“我还不饿呢,你自己吃吧。”
“你是要空出地方等着吃更好的吧?”蒙蒙也不客气,筷子都没拿,就用手先拎了一个放到嘴里,“楚荆扬,这个怎么这么好吃,你在哪里买的?”也不是真的想听他的回答,拿了筷子,自己捧着盒子坐在电视前面开始吃起来。
落尘走进厨房,“做些什么?我来打下手。”
楚荆扬拿过把椅子,“坐这里吧,我找不到东西好问你。”知道让她休息,她也未必肯,心里又何尝不希望她的陪伴呢。
“什么东西你不知道放哪里,又不是没来过。”落尘笑着坐下,话说出口,才忽觉说得有些暧昧。
楚荆扬连眼皮都没抬,心却狠狠的动了一下,半天接不上话,只好低头忙活。
落尘轻咬着下嘴唇,更觉得刚才的话,说得多少有些孟浪,便下定决心,他要是不开口,自己绝对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楚荆扬拎起一根黄瓜,如果还可以称之为一根的话,问落尘:“原来是要做什么用的,怎么斩成了这样?”
落尘抬头看去,那根黄瓜,如果还能称之为黄瓜的话,被斩的七零八落,中间还连着,“她说要给我炒饭,不是你教的她么?”落尘接过楚荆扬递过来的黄瓜,说实话,这个造型,想切出来,也是很难的,但真要吃下去,也需要相当的勇气。
“我什么时候教的她,她不是奉行君子远庖厨么?哪次我们做饭,她不是躲远远的等着吃现成的。”
落尘点点头,“也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