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雍不耐烦地看我一眼:“你问他!”
我在刘恒耳边低声耳语几句,刘恒恍然大悟,拉起我就向房中走。
等到将我推进门去,刘恒转身道:“程护卫,对不住了,请转告你家公子,表弟我留下了。他若不允,大可将他解雇,赎银都包在刘某身上,尽管来要。”向旁边家仆一挥手,“送客!”
我做梦也没想到程雍这不省油的灯就这样被打发了,刘恒这小子反应挺快,真是找对了人。
刘恒没跟我说几句就急着上朝去了。眼下我正微闭着双眼,翘腿坐在椅中,品着刘家祖传的九制茶露。刘家烹茶、制茶小有名气,小时候我和宋然就经常跑到刘家要茶喝。
茶雾渺渺,清香薰人,令人想起许多前尘往事。
那一年,刘恒七岁,我九岁,宋然十四岁,正是顽劣年纪。
刘恒和宋然名为我的伴读,实际更像玩伴。我和宋然偷懒,拉着刘恒溜出皇宫,先是在刘恒家喝了茶露,揣了不少点心,又摸到当时丞相刘登孺家玩蟋蟀,踩坏了刘丞相心爱的海棠,逼得刘小姐亲自出来赶“贼”。
我至今记得,春风中,芳草摇曳,繁花耀眼,刘小姐在青藤架下轻嗔微怒,容颜比白海棠娇艳,玉指比青葱纤细,珠言脆语,拨乱了一众顽皮少年的心思,羞红了三张灰土纵横的脸。当时我们灰溜溜落荒而逃的情景,想起来就让人发笑。
整个早上我神思游荡,差点忘了正事。
直到刘恒的脚步声接近,听他唤了一声“殿下”,我才坐直抖抖衣服,向他笑道:“刘表兄,早朝散了?”
刘恒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苍天,难道我看起来比这位仁兄年纪大么?”我不由哈哈大笑。
刘恒却收色敛容,向我行一大礼:“小臣刘恒,见过凌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我差点栽倒:“不必了。”这小子认真起来让人受不了。
刘恒站起身,神色焦虑:“太子殿下一直对外宣称殿下染恙,但臣却知道殿下不在京中,这十几天来,臣日日为殿下担忧。今晨殿下突然驾临,却是更名换姓,一副平民打扮,莫不是出了什么不测?”
我沉吟片刻道:“你猜得不错,今早怕误你上朝没有详述。我在回京路上遭人伏击,不得已隐姓埋名,在一家船上做了伙计,这才平安抵达。”
刘恒惊道:“是蜀川余孽么?皇上圣旨下得极隐秘,连朝中大臣都知之甚少,他们怎会探得消息?”
我苦笑:“蜀川余孽还在其次。伏击我的人,我至今都不敢相信,我也奇怪,怎么会那么巧。”
刘恒大惊:“竟然不止一路?殿下认识那人?”
我握了握拳头,然后摇头:“一点也不认识。”
刘恒想了想道:“皇上还不知道殿下回来,不如入宫禀明皇上,请他下旨明查。”
我点头:“我知道。”突然想起什么,“刘恒,你与西省娄将军相熟么?”
“倒是有些来往。”
“那好,你派个可靠家人去娄将军那里要只信鸽,就说要给江陵郡守送信,不要声张。”
“好。”
“做完之后,你安排我进宫,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
“你认识建康不出名却医术好的郎中么?”
刘恒又惊:“殿下……”
“没事,我只是有点不舒服,认识的话晚上把他请过来帮我瞧瞧。”
刘恒退了半步,犹豫一下,又上前两步:“殿下,臣有句话不得不提,以后出行多带几个护卫,不能再像小时侯那般随意了。如今朝中不比以往,太子殿下每次出行都有二十个高手随行,您马上要迎娶魏国公主,凡事更不能轻忽。”
我笑着应了一声,心想家贼难防,又有什么用?挥挥手催他出去。
刘恒家人腿脚利索,不久即借来信鸽,我躲着刘恒给江陵郡守写了信,私下请他帮忙寻找刘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