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苏克拍了拍魏忠贤的肩膀,大喇喇的坐到了权倾朝野的大宦官身边,咧开还散发着口臭的大嘴,笑着说道:“老魏你是不知道啊,这西边的国家那可多着呢。我曾经去过的就有那个盎格鲁撒克逊、法兰克、普鲁士、尼德兰、西班牙。听说他们在西边又找到了一大片陆地,现在有不少人都去新陆地发财了。我有时候都想啊,要是能够带着咱们大明的儿郎们出去发财,那该多好啊。”魏忠贤惊讶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个憨傻之人,好远大的志向啊!竟然有这样的野心,带着大明的儿郎出去赚钱,把他们的金银珠宝,用大明从啦就不缺的陶瓷和丝绸换回来。魏忠贤当然不是个清廉的人。而且他也知道海贸的利润究竟有多么丰厚。宋朝人是怎样的结果他不知道,他很少看书也懒得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但是现在无事朝廷禁令出海贩卖的人多了去了。说不定眼前这个人就是其中之一,要不然他是怎么知道海外那些事情的。要是道听途说的话,想来会有很多是自己以前听到过的。但这个憨傻之徒一开口,就有自己没听说过的好几个地名冒了出来。魏忠贤光是凭这一点,就知道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个简单←顶←点←小←说,地家伙。如果他说的几个地名当中有自己捏造的东西,那这人就是个不一般的野心家,竟然敢在自己面前撒谎。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他就是个不简单的博物学家,而且或许还是个敛财高手。这时候,一盘地三鲜被端了上来。如果这是在二十一世纪,上些档次的大酒楼试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才来接待魏忠贤这种人的。但是这里毕竟是明朝。那就没什么不可以的了。土豆、茄子、青椒,还有胡萝卜,虽然在大明朝已经或多或少的传播进来一些,但是从未引起上层知识分子的高度重视。也就只有徐光启这种中西文化交流的先驱者才会去在意地挂着泪其貌不扬的农作物。但是今天,苏克准备让这帮太监们好好了解一下,眼前这些农作物对于大明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瞧瞧这些食物,都是我从海外带回来的。他们种植起来并不困难,但是现在在我大明确可以卖出很高的价钱。毕竟物以稀为贵嘛。”众位太监都点点头,现在他们盘算的东西当然不是苏克希望他们领悟到的全球意识,而是回头应该要一些种子,回到自家的庄园种植起来。“等到他们普及开来,尤其是这种土豆一旦在神州大地上被广泛种植的时候,天灾饥荒什么,也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凶猛了。”当啷一声,刘若愚的筷子掉进了碗里。众人的目光循着声音望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他死死地盯住盘里的土豆不肯挪开自己的视线。似乎那被油炸的黄灿灿的东西不是土豆,而是一块黄金。李永贞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家伙是太监中的另类,虽然裤裆里没有把,但却时刻像士大夫那样思考。动不动就会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只可惜士大夫们是不会接受这种人的。魏忠贤也谈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我听说今年陕西、山西都有不小的灾荒。可惜咱家没有本事,帮助圣上平定这些灾难啊。”魏忠贤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偷眼看向苏克。那意思很明显,你给我点良种,我诅咒发誓会让灾民们去种植这些东西的。苏克当然知道魏忠贤把这些良种送到哪里去。再去是不可能的,他自己的庄园倒是最可能的地方。与此同时,苏克也觉得双方的谈话有些跑题了。他原本是想让他剑门赞助他跑海贸,并且在漏洞百出的海禁政策上,给他明目张胆的戳开一道口子。于是苏克索性一咬牙说道:“其实这个荒灾,良种是只能治标,要想治本,就必须禁止那些个文官们兼并土地。”说到这里,苏克忽然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像朝廷上的士大夫,好像跟李逵主义路线有些冲突,于是话锋一转,接下来的句子就变成了:“俺娘曾经跟俺说,文官老爷们让大家伙没有地种,没有粮食攒下来,所以大家在碰到饥荒的时候,才会发生余量不够吃的事情。大家没东西吃,那才会有早饭的事情啊。”这话说的很朴素,虽然和某些清流名士们的腔调一样,但是却带有明显的“土八路”风采。听到这句话的魏忠贤等人,第一反应就是苏克的妈妈很可能是以为乡村地主家的女儿。有一定见识,但也要面对生活的艰辛,所以才能深入浅出的解释一些道理。而这些道理到了说话粗犷的儿子嘴里,就变成了上述那番听起来非常“接地气”的话。“要是皇帝也做买卖的话,想必国库也能变得丰盈起来。那些在地里刨食的农民们就不用交那么多税了。”“那怎么能行?”听到苏克的这番话,刘若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到,“做皇帝的,怎么能与民争利?”“什么与民争利?”苏克不满的撇撇嘴,“那是与士绅争利。真正做买卖的农民有几个?再者说了,皇帝做买卖当然不能光想着挣钱,也不能让官员们去经营,而是要让那些失去土地的农民找到活干。给皇帝打工怎么这也算是一份荣耀的工作?反正不让他们早饭就行了。”刘若愚噌的站了起来,拍手叫道:“这是个好主意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苏克也一拍桌子跳了起来,扯开破锣一样的嗓子吼道:“你真的没想到啊。看来我还是很聪明的吗,大小俺娘就说俺蠢笨,没想到刘公公这样的聪明人都没想到的事情,俺给想到了。”魏忠贤看到两个人先后跳了起来,不由大喜道:“这就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苏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趴到魏忠贤的耳朵边上问道:“这话啥意思啊?俺怎么听不明白啊。”魏忠贤笑道:“这话就是那些狗屁文官们说的话,咱这类实诚人,那是不需要明白滴。”苏克立刻摆出一副恍然大悟之状,高声赞道:“老魏说的是。就让那帮兔崽子们,自己巴拉去。俺们还是要出国挣钱的。三宝太监那是给人送钱去的,俺们是去挣人家的钱,直到咱们大明变成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魏忠贤拍拍苏克的脑门,笑道:“你看你,说话不要那么大声吗。现在我大明还在海禁,你就这么吵吵着要出去挣钱。简直就是不拿大明的国策当回事儿吗。”苏克摸摸自己的脑门,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纳闷的问道:“粗去咱就能挣着钱了。为啥还不让出去?”魏忠贤看她是真的不理解海禁政策的重要性,于是解释道:“这海禁政策的原因,在咱家看来主要有两条。一个是让那些海上得盗匪,因为抢不到东西而饿死,困死。这样朝廷就不用动用军费,而轻松地除掉他们。”苏克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然后猛地问道:“饿死,困死了没?”魏忠贤被这句话差点给闷死,郑芝龙那伙福建海盗最近还在闹腾。朝廷里还有要不要诏安他们的争议。显然是没有困死,饿死。“其实,俺老苏是觉得困不死,也饿不死。为啥子呢?因为海外的地皮大着呢,比咱大明,就算比比汉唐,那也是大得很。我看咱们这一海禁,困死的不是外边的,倒有可能使我们自己。”刘若愚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刚才还说要给我们讲讲海外的事情,这扯了半天,还没离开大明的海边呢。还有啊,我看夷狄荒蛮之地,根本没什么用处。”苏克听到这句话,脸上充满了无奈。这种观点几乎贯穿了中华历史,直到坚船利炮打碎了夜郎自大的中国知识分子的美梦。“鞑子那地方看上去没什么用,但是那地方产马。中原有吗?是个地方就有它的用处,宁多勿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的上呢?”顿了顿,苏克指着刘若愚笑道:“这观念不行啊。直接就输在起跑线上了,几十年下去之后,或许赢在起跑线上的是西洋那边的小国,而不是我大明。”众人听到这句话,无不大惊失色。苏克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点多,反正铁牛在这里的话,绝对不会这样说的。于是勉强笑道:“俺在西洋的时候,看到了他们的快船,看到了他们的大袍鸟铳,只是不知道我大明,比起我们大明的东西来要好得多。就是不知道我大明什么时候能够拍一帮人,出去看看,省得以后我们被欺负到家门口的时候,还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超过我们的。”刘若愚站起身来,走到隔板旁边来回踱步,似乎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他,但是他自己也说不好。片刻之后,魏忠贤笑呵呵的问道:“若愚,你想到了什么?”这时候的刘若愚,还没有想明白究竟是什么触动了自己,让魏忠贤这么一问,心中有些发慌,于是赶紧找借口准备搪塞过去:“没,没什么,只是我看到遮挡板换了,有些好奇过来看看。”众人听到他这么说,也纷纷把目光投了过去。昨天来过的人也都纷纷点头,说什么的确换了。唯独魏忠贤的脸色,早就已经变得无法直视了。刘若愚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正准备跪下来请罪,却不料魏忠贤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咱家还有事,要先回去了。”苏克心中一紧,诸葛亮说的长板桥问题,似乎在眼前呈现出来了。其他太贱虽然不知道魏忠贤想要做什么,但是他要走,当然不可能有人拉着他,于是只能跟着他一起离开这里了。“哎,老魏。”苏克站起身来笑道,“你还没吃饱,这怎么能就走了呢?”“我只是想起来一点公务,必须得回去处理一下。你刚才说的话,对咱家是很有启发啊。所以我准备回去问问皇帝和内阁,是不是要参开一下你的意见。”听到这句话之后的苏克,心中也犹豫了起来,他究竟是对隔板起了疑心,还是真像是嘴上说的那样,仅仅是回去考虑一下自己的意见。不过他既然说出了理由,苏克也就不好再拦他,只好笑道:“那我们下午不见不散。”魏忠贤也笑道:“好说好说。”然后冷冷的对手下换关门说道,“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