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敏看着渐渐消失的车子,鼻子酸酸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这是最后见到万婆婆的感觉。她将自己的感觉告诉了季英,季英揉了揉她的头发,让她别胡思乱想。
元旦过后,天气越来越冷,田敏恨不得将自己裹成粽子待在家里。离放寒假差不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越是这样,初三年级的学习气氛越是显得紧迫。那些埋头在书本里的孩子们,卯足了劲争取来年六月份能够考上重点高中。
蔡月涵自从留级以后,就很少上楼来找田敏,倒是和杨娃娃一直保持着联系。田敏也感觉到了她的疏远,毕竟是相交了差不多十年的朋友,却因为自己的哥哥而关系变淡,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不过,田敏还是能够理解蔡月涵的,她现在只是一时钻进了死胡同,等到想明白以后就会知道怎么做了。
一月十五号的早晨。全国大部分地区都在下雪,清河镇因为县城搬迁正式改名为清河县,原来的老县城榆阳县则成了清河县县政府管辖下的镇级机关。
这一场雪下得很大。在南方这样的下雪天是很少见的,尤其是在G市这样的湿热地带。大雪从十五号早晨一直纷纷扬扬的下到十六日下午,街道上,屋檐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清河县城内的全部学校都放假一天,田敏借着这得来不易的假期准备去罗水河镇探望万婆婆。两个表弟正是*玩*闹的年纪,非要田敏也捎上他们。
田敏被烦得没办法,只好答应。她想到老人家腿脚不方便,又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田敏有些担心。
可是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罗水河镇传来的消息弄懵了。打电话通知田家人的是万婆婆周围的一户邻居,说万婆婆早上不小些在院子里跌了一跤,现在已经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田敏脑袋里一片空白。恍惚间想起万婆婆走的那日,干枯的双手将一个红色绒布盒子交给自己时笑脸,就怔怔的站在门前落泪。
季英和田大鹏也忍不住叹气,万婆婆无儿无女,又没什么亲戚朋友。突然的就这么去了,也没个后人送终。
想了想这也终究不是办法。既然罗水河镇的人都通知了自己家,还是先过去看看再说。
最后,田大鹏去车库里取了车出来,载上田敏几个驶向罗水河镇。车上的气氛很安静,大家都沉默不发一言,尤其是田敏,眼眶红红的。
到达万婆婆家的时候,给他们打电话的那个邻居就站在院子里,见到他们来了,和他们简单的说了几句就急匆匆的回家了。
田敏扫了一眼院子,万婆婆摔倒的地方正是结了一层薄冰的青石板,青石板旁边是水井,万婆婆在这里摔倒肯定是来取水的。
据邻居说,万婆婆摔倒的时候还有一口气在,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让邻居给田大鹏打电话,接着就去了。
万婆婆就那样安静的躺在床上,青色碎花被子搭在身上,显得她的脸色一片灰白。早已没了生命气息的身体僵硬着,却有着一副安详的表情,让人看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田敏不哭也不说话,就呆呆的坐在那里,两个表弟没有进屋,站在屋檐下冷得瑟瑟发抖。这时候的人都很迷信,如果不是至亲,见了外人的尸体会很不好。
万婆婆无儿无女,田大鹏同情着帮着解决后事,他让报信的邻居通知罗水河镇镇政府,领取了万婆婆最后一个月的低保费,然后将万婆婆送到殡仪馆火化。
田敏心里很难受,她想着万婆婆肯定情愿待在黑乎乎的地底下被虫子咬,也不愿意成为一堆灰烬,因为地底下有着她的丈夫和儿子。
可是,他们也没办法,临近过年,很少会有人来接办这样的丧事,并且他们不是这个镇的人,也没有一块地来安葬万婆婆。
她看着殡仪馆的车子驶进院子里,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说什么。
人死如灯灭,一切在这尘世间存在的过的痕迹都会渐渐被抹去。
本来田大鹏还要跟着去殡仪馆的,没想到就在这时候,季雄带着老父老母赶了过来。
季德海和田外婆绷着一张严肃的脸,站在院子里,田外婆看见两个孙子站在屋檐下,迈着小脚将两人扯了过来。
随后又对着田大鹏和季英骂道:“你们两个真是不省心,这也是你们能乱来的,要是沾上什么不好的东西可怎么办?”
田大鹏和季英有些尴尬,特别是还有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在。只见那工作人员开口道:“大娘,哪有那么玄乎,我们干这行也十多年了,还不是一样顺顺当当过日子。这大兄弟和兄弟媳妇是好人,好人终会有好报的。”
田外婆瞪了几眼插话的工作人员,执意要季英他们跟着一起回去。
田敏听完外婆的话心里却是如刺在哽,她没想到一向善良慈悲的外婆也会说出这样的的话,但是她又能理解外婆的苦心,毕竟牛鬼蛇神这事她也相信,如同她的重生。
因为外婆不许任何人跟着去殡仪馆。田敏只好跪着对万婆婆磕了最后几个头,殡仪馆的车子离开后,镇政府就来人了。万婆婆是五保户,房子由镇政府收回,用来开支万婆婆的丧事用度。
坐到车上,田外婆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田大鹏和季英两个,说他们不懂事。
按照田外婆的话说。万婆婆一个孤老婆子死后自然有政府料理后事,埋怨他们夫妻俩多管闲事,季英和田大鹏不敢反驳,只得乖乖的听着。
田敏不*听这话,闭着眼睛靠着季雷明假装睡觉。季德海和季雷旭坐季雄的车子慢慢的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