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无忧始终没见元展寻,倒是备了一份厚礼去见宇文广博。
她原以为大皇子的身份摆在那儿,决计不会见她,没想到他亲自迎了出来。
她更没想到他是个伟岸的神采奕奕的硬朗男子。笑得很爽朗,谈吐不俗,又真诚得恰到好处。
就算对面是她这样不善交际的,他也能夸夸其谈,即不冷场,又不显虚伪。而且他的眉眼神色始终一团正气,倒是让她生了放下戒备之心。
“有韦大姑娘这样忧国忧民的女子,真是大周的幸事。”
“大皇子谬赞了!实在受之有愧。不过是为了活着罢了。”
“韦姑娘对学医感兴趣?”
“谈不上兴趣!只是不知道还能干什么。那两年药浴难熬。那大夫也是边看书边摸索,我也就跟着看了。不过是转移注意力,又心存侥幸,盼着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说到底,还是想活着。”
“人之常情!但以韦姑娘的年纪,心境确实苍凉了些!”
“经历生死,更知道活着的艰难。心态也就不如小姑娘那般活泼可爱。可也正因为此,那日大皇子为我做主,我心里的感激才比旁人还要更深切些。今日见了大皇子人品,更想着今后该尽量多做点什么,也好结个善缘。”
“韦姑娘名门之后,如今行的又是宜国宜民的善事。莫说菩萨护佑,就是我等也自当看护。善缘,韦姑娘不用刻意结,也自然都是好的,莫烦忧才好。”
他明显感到她眼中的光淡了些许。想试探用毒的事,便没开口。否则他是真怕屏风后的元展寻找他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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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无忧坐不惯马车,都是步行。左右往来都在主街上,也没多远。
她也更喜欢古旧街道的风格。看看那些为活计往来奔波的人们,她也更能真切感受到她还活着。
也正因为步行,她在草木堂吃了三次闭门羹后,附近的人也都认得她了。
打听下来,才知道救她的老大夫姓范,壮年便在辽京行医。他医术远近闻名,性情却古怪,最不愿与人交往。尤其不喜当权者。但若是穷苦人看不起病,碰上他心情好,也肯舍一碗救命。
他那侄儿倒是个热心的,也时常背着他偷出药来送人。只是可惜,他守着他大伯,却半点医术没学到。头两年还一腔孤勇打了场抱不平,若不是周围百姓帮着遮掩,早被官府抓去定罪了。
这日她又在药铺忙活了一天,家去的路上,刚好看到范大夫的侄儿。
他正从德胜楼出来,乐呵呵地捧着一只刚烤好的烧鸡。走路也不看人,差点撞了人。他只笑嘻嘻地说了句“对不住”就走。
那人倒也是个好性的,说着“无妨”还给他让了让路。
她只觉得眼熟,又想不起来,便多看了几眼。
没想到那人也买了只烧鸡,用油纸包了,也一路捧着,拐到一处僻静的院子。可他却不进去,也不敲门,只定定地盯在门口站着。
她这会儿想起他是桃花娘子的老相好,便来了兴趣。只再不远的茶摊坐了。
他站了足有半个时辰,最后默默走了。那只烧鸡也从捧着变成拎着,在他身侧晃晃荡荡的,半点激不起人的食欲,反而显得可怜。他的失意更甚。
她心情也低落到了极致。觉得自己也被看不见摸不着的绳索束缚着,喘不上气,开不了口,动弹不得。似乎即便挣脱也必定会头破血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