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和李胡羞愧难当,无奈饥肠辘辘,实在没有精力与那摊主打闹,便拖拖拉拉地往酒楼而去。
不需要问路,只需抬头往前方一瞧,便能在一排平房中瞧到最高大也最热闹的一幢房子,飞檐翘壁,红墙碧瓦,飞檐斗拱,甚是漂亮。一张巨大的布帘从二楼挑了出来,靛青色底上用白漆写着“酒”,在风中忽忽悠悠地飘着,看久了,仿佛已能闻到那酒香,尝到那酒味,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随着路上如流的人潮,二人来到酒楼门口。只见有个穿着干净整洁,一脸机灵相的小二在酒楼门口迎宾,热情地喊着“客官您几位?”“客官里面请”。旁边还有一个稍年长的小二在另一边帮停马,管理马车,安顿跟班随从,是以这“大义酒楼”门前虽人多车多,但却秩序井然,丝毫不见乱象,引得赵二和李胡啧啧称奇。
二人正看得入迷,却听不远有人高喊:“赵兄,李兄!”声音还挺耳熟,抬头张望,吓了一跳,那一身华服,笑得嘴咧到耳朵根,朝着他们不停地招手的人不是张朝阳还能是谁?
张朝阳笑嘻嘻地朝二人走过来,双手抱拳道:“二位恩人可好?”
赵二忙摇手道:“咦,可不敢再称恩人了,多见外啊,也挺不自在的。”
李胡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抿嘴一笑道:“你今儿个看上去可好多了,可再也不像大马猴了。”
赵二也看了看张朝阳,只见他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裁剪合体,如丝缎一般的墨发高高束起,用一个粉红色发冠箍住,只在两耳垂下几缕乌黑的发丝,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春日里的杨柳,清雅而飘逸。
赵二连连点头道:“朝阳兄果然是一表人材啊,想来令妹必然也是倾国倾城之姿。”
李胡斜眼看了赵二一眼,挖苦道:“哟,这就惦记上人家妹妹了,这是快入冬了,怎么还思起春来了?”
赵二老脸一红,也知自己刚才唐突了,忙低下来干咳两声遮掩了过去。
张朝阳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呵呵一笑,道:“我那妹妹确实好看,就是,就是……对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家里传消息来,找到她的行踪了,已经让袁师傅带人去接了,这下我也就放下心来了。”
赵二听了忍不住念了声佛,但立刻觉得不妥,偷眼去看李胡,却见李胡瞧着酒楼前石狮子下的一个乞丐在发愣。张朝阳循着二人的目光也看过去,说道:“你们也看到他了吗?这人可怪了,我刚刚就在和他聊天。走,一起去!”三人穿着人潮,走到那乞丐身前。
他太怪了,没法子不吸引人的注意力。他的发型很怪,只有寸许长,既不像出家人,也不像修行者。他的鼻梁上架着两个透明的圆片片,正好遮在两只眼睛的前面,用细丝绑好,挂在耳朵上。衣服更怪了,深蓝色的,看不出是什么料子,式样嘛,不是长衫,也不是短打,好像是一个整体,从领口到下摆,正中有一道细细的长条。下身也没有个遮挡,露着两条裤腿,总算该遮的都遮住了,不至于太伤风化。鞋就更怪了,上面还系着绳子,这倒底是鞋还是袜?
他一直蹲在大石狮子下,用根树枝在地上瞎画着,走过能听到他嘟囔着:“穿越……回家……”之类的字眼。
张朝阳见二人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个怪人,凑上来解说:“这人怪吧?店里的伙计告诉我,五六天前下了一场大雹子,莫名其妙地响了个大雷,这人就凭空出现了。疯疯颠颠说了许多怪话,就蹲在那儿不走了。刚开始路人还觉得他奇怪,围着他看了一阵子,后来见他没什么动静,就觉得他可能是个傻子,也就散了。我昨儿个回来得晚也没在意,今天一早出门就发现他了,观察他半天了,就觉得这人不简单,你们怎么看?”
张朝阳一双眼激动得要发光了。
赵二喃喃地说:“怎么看?再看看呗。”
赵二和李胡在那怪人身前蹲下,谁也没有在意,街角有一牵牛的老农看向这边,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又转身汇入了人流。
“这位仁兄哪里人士?”赵二先问。
“上海。”他的口音很奇怪。
“上海是哪?怎么没有听过?”李胡好奇地问。
“人称魔都,你们应该不认识。”他漫不经心地回答。
李胡和赵二吓得站了起来,摆出姿势,戒备道:“魔都?你是魔界来的?!”
那人依旧头也不抬地说:“追求996,内卷无极限,天天累得跟条狗似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特别是我这种程序员,累死累活拼老命,一个bug改到吐血。这种日子是人过的吗?不成疯便成魔。”
赵二和李胡对视一眼,同时感慨了一句:“果然是傻的!”
二人精神一松懈,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
李胡奇道:“师哥,咱们也就一天没有吃东西,怎么肚子叫得那么响?”
赵二也问:“怪了,这都有回声了。咱不应该这么不扛饿啊。”
地上那人终于抬起头,露出羞涩的笑:“我的肚子也叫了。”
张朝阳一愣,哈哈一笑道:“怪我,怪我,到了我的地方,竟然还叫你们饿肚子,是我思虑不周了。来,请随我进楼,咱们边吃边聊。”
赵二看看张朝阳,又看看楼,吃惊地问:“你家的?”张朝阳呵呵一笑,点了点头,拉着三人走了进去。
门口的小二见了他,深深地打了个千:“二少爷。”
张朝阳快速地嗯了一声,引着三人直往楼里走。遇到的跑堂纷纷对他行礼,张朝阳也没空答理,直到一掌柜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张朝阳随意地说道:“李叔,这是我的朋友,给我准备酒菜送到二楼桂花厅。唱曲的就不要来了,今儿个没空听曲。”
那李掌柜唱了一声诺便下去张罗了。
那怪人暗道一声:“唉,又是一个有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