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妇科的大夫候着,又特特将父亲请来,带着任书瑶,一家人等待孩子的诞生。
父亲连连赞赏母亲大度、周到的行为,可任书瑶却直觉的感到一丝怪异。
白姨娘在屋里哀嚎连连,折腾了五六个时辰还是没有动静,终于坚持不住,才在父亲的命令之下,让母亲聘请的接生婆进了产房,结果,不一会儿功夫,那接生婆一脸尴尬的走了出来,含含糊糊地说出了让父亲震怒的话。
“回禀老爷、夫人,小人……小人无能,怕是没法接生。”
“可是难产?”
“不……不是。”那接生婆怯懦地看了尤夫人一眼,才大着胆子说道,“屋里的姨娘肚子里压根没有孩子啊,小的我接生了一辈子,万万不会有错的。若是小人说了半句假话,就请天打五雷轰。”
“什么?”这一席话让任老爷惊跳起来,“混账话,还不把人拖出去。”
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只能向依旧淡然的老妻投去求救的眼神。
尤夫人轻叹一声,又请示了任老爷,这才让等待许久的大夫前去问诊,还特地吩咐了要拉上帘子,隔着帕子摸脉。
那大夫片刻就出来了,回话竟与之前的产婆一样,末了却道出了缘由,“这种情况,老夫年轻的时候曾在一本医术上见过,大多是妇人求子心切,出现类似有孕的征兆,就连停了月信、腹部胀大的征兆都有,到最后还会有腹动、发作的情况……”
听得任老爷张目结舌,竟然还有这等奇事,可这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知要给多少人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想到白天的时候听到白姨娘临产,还有同僚、好友纷纷道喜,更感觉是丢尽一张老脸!
于是就发生了之前一幕。
“娘,现在怎么办?”
尤夫人轻声吩咐了几句,就有一个媳妇子进了产房,很快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变成了惊天动地的尖叫,然后就戛然而止。
产房的门骤然从内部打开,兰芳突然冲了出来。
“毒妇,竟敢胡言乱语,迫害老爷的骨血!老爷啊,请你给姨娘做主吧。”
看着兰芳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小院里横冲直撞,尤夫人不慌不忙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呷了一口,才道:“不要找了,老爷去衙门了,这里我做主。”
兰芳怔住了,立刻就被两个婆子按压在地上。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你的主子有今天的下场,就是她自己一手谋划出来的,要怨就怨自己吧。”尤夫人一挥手,扬声下命令,“听着,白氏产下的是个死胎,她产后得了癔症,给我把她挪到庄子上去。”
“是。”
“慢着。”
披头散发的白姨娘捧着依旧臃肿的肚子,赤着脚走了出来,幽幽地看着尤夫人,“你赢了,是我眼瞎,看不清你,也看不清自己。我到庄子上就自我了断,绝无二话,只有一件事,算我最后求你了。”
说完,直直跪倒在地,旁边被制服住的兰芳发出野兽般的悲鸣,白姨娘转头用怜悯的眼神看了兰芳一眼,又正色对尤夫人说道:“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与旁人无碍,请放兰芳到云娘身边,就当是我最后的念想。看在我们同为人母的份上,请夫人应下。”
白姨娘双目圆睁,直直望进尤夫人的眼里,看到尤夫人微微颔首,这才露出一抹笑意,站起身,利落地跟着来押人的婆子往后门走去,不管兰芳如何撕叫,再没有回头。
“回吧。”尤夫人轻柔额际,对怀里任书瑶露出温婉的笑容。
任书瑶被尤夫人带进听风馆的时候,还是有种云端雾端的不真实感,一场长达半年之久的闹剧,这就结束了?
恍然间忆起半年前尤夫人坦然的态度,任书瑶用震惊的目光看向母亲,“娘,难道,您早就知道……”
“云娘落生之后,白氏曾有过一次身孕,可惜坏相不好,没足月就掉下来。那个时候,大夫确实说过,日后再难有孕。”尤夫人接过丫鬟手中的碗,舀了一勺翡翠珍珠汤圆,吹了又吹,亲自喂进女儿口中,“一夜没休息了,可是累了吧,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
任书瑶只觉得这平日里吃起来香甜的小汤圆,如今却是味同嚼蜡。母亲果然知道白姨娘是假孕?就凭大夫一句再难有孕的话吗?不,这不像是母亲的做事风格,难道……任书瑶再也敢想下去,干脆接过那碗汤圆,在尤夫人慈爱的目光下,硬着头皮,一口一口吞咽下去。
“夫人,杜嬷嬷求见。”门旁的丫鬟来报,“小碗也跟着。”
这么早就来,不合规矩呀?还有小碗,不是家里有事,昨儿个就回去了吗?
不过这都不重要,任书瑶舒口气,正好借此机会休息一下,要不她的脑袋都要爆炸了。
谁知尤夫人竟制止了任书瑶告退的请求,反倒是命人搬来了一扇屏风,让任书瑶藏身其后。
尤夫人看着一脸疲惫和抗拒的女儿,温柔地抚过她的头发:“知道你累了,若是你能当我一辈子的小女儿,我就把你放在掌心呵护一辈子。可你就要是崔府的当家主母了,累的时候还在后头。为娘也没有什么好教给你的,现在就给你上最后一课。”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