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阳光味道的衣衫,他离开了钟晴的家。在水稻旁的转角处,他无意间回望了一眼,站在禾场边沿的她,正向他挥手,面带着迷人的微笑。
听着窗外风吹过松林的细响,他久久不能入睡。他竖起耳朵,想听听隔壁她们母女俩是否已安然入睡,然而终是徒劳,只有窗外风吹过松林的细响,不知疲惫,永不停息,像一位慈祥的母亲,为女儿梳理着长发,嘴中絮絮叨叨地呢喃着,不知长夜之漫漫,不知身外的世界有多大。
他一会儿仿佛睡在摇篮中,像海港中的舰船,左右漂摇,眼前飘过钟晴的倩影,飘过她的妈妈,那个扎着白色围裙,当垆沽酒的大寡妇,她的肤色一定很白,像嫁给司马相如之后的卓文君,像禾花的慈祥而雍容的妈妈,她沽着热酒,她端着滚烫的馒头,向他款款走来。
“咚咚咚——”敲门声初时轻缓,进而急促,这是钟晴的妈妈呢,还是禾花的母亲?他两眼分辨不清。
“成金,成金,快开门!”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怎么会是男人的声音?他刚一纳闷,突然就醒过水来:这不是乌拉的妈妈的名字吗?听这声音,是她的大哥,乌拉的大伯。
他猛然惊醒,悄然爬起,摸上衣衫,侧耳倾听,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隔壁的房门“咿呀”一声开了。拖鞋的声音由近及远。
“大哥,这么晚!”是阿姨刻意压低的嗓音。
“喝多了,就想你了。”接着,是一声响亮的饱嗝。
“喝醉了?天这么冷,小心感冒。”
“热着呢,感什么冒?快给我倒杯热水来,这五粮液的酒力,就是比茅台强。”又是一声饱嗝,接着是拖动凳子的声音,是在厅堂里了,声音格外清晰,虽然这男子也是压低了声音。
“不要乱说话,教授在后屋里睡着呢。”阿姨的声音有些神秘。
“跟乌拉?”男子的声音陡然提高。
“怎么会呢?乌拉跟我睡咧,现在还睡得死死的。”阿姨的声音放松了不少。
“年轻人就是这样,睡着了就万事不管了。这就对了,千万不能便宜这小子,乡巴佬一个,还教什么授?”接着,传来了喝水的声音。
“小声点,别吵醒了他。也真是奇了怪了,他也喝酒了,喝的还是茅台。今天这是刮的什么风?”成金依旧嗓音低沉。
“这你也信?喝了也好,肯定睡得死沉,呵呵。”他想象到了乌进笑那鄙夷的神情。
“嗯,大哥说得很对。”话音的背后,传来了捶背的声音。
“乌拉怎么办?叫你多搞一铺床。”是女人埋怨的声音。
“老习惯了,还搞什么搞?”男人的声音有点严肃。
“就怕小袁。”成金的声音更低了,他差一点就没听清楚。
“天一大早就打发他走,神不知鬼不觉,我明天睡它个太阳晒屁股,醉酒不睡温柔乡,醉酒不睡大懒觉,还算醉酒吗?嗯。”话音未落,就传来窸窸窣窣的杂音,接着,是粗重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