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沮丧极了,索然叹气半晌,见天色已擦黑,城门快关了,只好怏怏向秦堪告辞。
秦堪将朱厚照送出门外,目送着亲军侍卫仪仗簇拥着他的车辇走远,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欲做人君,先做人,今天的这段经历是史书上的朱厚照不曾有过的,相信对他会有很大的触动。
将来的历史必然已改写,朱厚照纵然荒唐,但至少不会是昏君,他懂得了什么才是他该珍惜的东西。
一个懂得珍惜,懂得感恩,懂得守护信念的人,一个愿意为父亲亲手做羹汤的人,可以肯定,他绝不会是一个坏人。
逻辑简单,却放之四海皆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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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进了城,没有回东宫,却直接进了内宫(作者按:明朝太子居住的东宫实际叫清宁宫,位于皇宫外宫东面,御马监左侧,内外宫以崇楼为界,二者夜晚落闸隔绝。)
按规矩太子成年后要在东宫独居的,不得留宿内宫。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弘治帝只有一位皇后,也只有一个儿子,后宫单纯得像一杯白开水,朱厚照有时候在宫里玩得太晚。宫门落了闸来不及出宫。也习惯性地住在宫里,有时弘治帝在御书房彻夜批阅奏本,朱厚照则在御书房里睡下。所以对于太子夜晚入宫,宫内的禁军和太监宫女早已见怪不怪。
今晚朱厚照入了内宫后行为有些反常,不向父皇母后请安。却在一群太监宫女的陪同下,浩浩荡荡闯进了平日从不涉足的御膳房。
刘瑾和谷大用焦虑地站在门外跺脚,心中把那多事的秦千户咒骂的千万遍,而朱厚照则一头钻进了御膳房,把掌厨的太监一脚踹出门外,独自在里面忙活起来。
御膳房的大门紧闭,一干厨子,太监,宫女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不知太子殿下受了什么刺激偏要跑来庖厨之地祸害,却又不敢进去打扰,只听得里面笃笃笃然后一阵碗碟摔碎的声音。刘瑾和谷大用急得搓手跺脚。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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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掌灯,御书房里琉璃宫灯高照。书房内亮若白昼,弘治帝随意地披着龙袍,烛光下批阅着奏本,神情专注,面有忧色。
江南水灾,辽东旱灾,四川土司造反,东南倭寇扰境,更别提鞑靼小王子(伯颜猛可)频频犯边,几乎每年入冬之前,边军都要与鞑靼浴血奋战几回,明明胜少败多,每每边境被鞑靼大军肆虐夺掠之后尽兴而归,宣府大同的总督却仍厚着脸皮粉饰太平,言必称胜。
弘治帝搁下朱笔,揉了揉紧拧的眉心,忧心忡忡叹了口气。
这样的大明江山,如此遍地疮痍的祖宗社稷,教他如何放心交给朱厚照?那个十五岁孩子的瘦弱肩膀,扛得起这样的重任么?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宦官匆忙入内,跪地颤声道:“陛下,太子殿下不知为何竟进了御膳房……”
弘治帝皱眉沉声道:“他没事进御膳房做什么?”
“奴婢不知,殿下一进去便将所有人赶了出来,并将大门关上,不许任何人入内,不知在里面忙什么,奴婢等不敢窥视。”
弘治帝沉吟片刻,放下手里的奏本,站起身道:“摆驾御膳房,朕亲自去瞧瞧。”
皇帝出行,内宫太监宫女扈从云集,弘治帝乘着轿辇,禁宫武士开道,内宫太监宫女紧随,所幸弘治帝节俭自律,极少动用全副仪仗,百余人便匆匆朝御膳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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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弘治帝来到内宫南侧的御膳房门前,急得团团转的刘瑾,谷大用等人纷纷跪伏于地。
御膳房的大门仍旧紧闭,里面传来咕噜咕噜沸煮的声音。
弘治帝愈发疑惑,于是轻轻推开门,却见太子朱厚照围在灶台边打转,忙得不亦乐乎,脸上被柴火油烟熏得一片黑,汗水流下,脸蛋糊得黑白青黄,跟小花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