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唇依然涂着胭脂般的红,在被班主任三番四次地警告后,断然地我行我素。她坚持用成熟的味道来与这青春的疆域划清界线。
她和其他女生不同。那些人仍被泡在单薄的青春里,千篇一律地,头发飘扬,眼神明亮,身上有梦想的光芒。而她,用某种固执来确认自己长大了。
莫莫拉上他的手。彼此的体温在手心里重叠成一片。
她又燃起眼睛里的火,熊熊地烧着他。
“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经年说不出话,仿佛要说的任何拒绝的话都会被她制造火焰的漩涡吞噬。可他坚持不肯点头。女生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她说过的甜言蜜语,他不会是第一个听众。
摆明了是一个陷阱。好大好大的坑,她在下面展开双臂,甜蜜蜜地迎接他。她仿佛是长了天使翅膀的魔鬼,诱惑着他的心。他忽然察觉到,他只是一个凡人,抵挡不住魔鬼的引诱。
雨后的空气里,她的面容突然显出前所未有的美丽,在温柔的暗影里逐渐清楚地显现出来。经年开始想起那天被她堵在办公室里的情景。
好像她的手又不安分地侵入他的衣服里,到处游走,到处驯服他敏感的神经。
她手段很高。她知道这种亲密的接触不是一个十七岁的男生所能拒绝的。那会一辈子留在他的印象里,是光阴也无法覆盖的烙印。
一星火苗自心底的某处点燃,身体里所有干燥的气体都被加以利用,火苗遂发展起一场大火,经年觉得全身都热起来。
他无时无刻记得这种感觉。莫莫给予他的,霸占了他所有的梦境。
那种十七岁的欲望像被装在一个黑乎乎的地方,歇斯底里地叫嚣。
下一次再见到昔草。经年的单车后面已经坐着了另一个女生——莫莫。
他和昔草打招呼。对方只是投过紧张的一瞥。经年看见酗酒的男人警觉地望过来,那肮脏的目光像一盆洗脚水泼到他的身上。他不舒服,不做停留便离开了。
莫莫在后面问:“你认识那个女的?”
他点了点头。“说过几次话。”
“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他愕然,并且否认。
“怎么会呢?放心,我不会一脚踏两船啦!”
她没生气,只是淡淡说:“不是就好。要是你喜欢她,会有大麻烦的。”
“怎么这么说?”
“因为她就是那个男人的小老婆。你敢追求她,弄不好会被那男人杀死哦!”
经年猛地刹停车。
心脏迅速收缩,急速跳动。
车水马龙的街边,耳膜被疾驰而过的汽车声一遍一遍地碾碎。
他回过头。有些生气。
“你怎么乱说话呀!昔草是那男人的女儿,不是什么小老婆!”
莫莫不屑一笑。
“我没乱说。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她不是那男人的亲生女儿,只是继女。很久之前,她妈妈带着她嫁给了那男人,后来她妈妈跑了。那男人十分生气,说是母债女还,等女孩长大了就得当他的小老婆。”
“不是真的!”他叫起来,“怎么会这样子呢?不会的。”
莫莫不以为然。
“怎么不会呢?这个世界本来就这样的不可理喻。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上次我们班有个男生写了一封情书给她,结果被那男人发现了,跑到我们教室去闹,吓得那男生都退学了呢。”
经年咬了咬嘴唇,天气明明很潮湿,他的心却干燥得连声音也蒸发了。
他大口呼吸。空气中大量的水分子灌入喉咙及肺,他还是觉得渴。城市,干涸的鱼塘,他犹如一条失去水分的鱼,慢慢地风干,又或者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