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闯营各部一样,巡山营大部也是分散在崇文门、东便门等处靠城墙民宅,只有他们的亲信人马是居于府邸,或是附近的街道,这要召集起来,不是个简单的事。
老胡道:“好,等会就叫八条去传令,让那些兔崽子都集结起来。”
他们正说着,这时火夫孙老头跑上堂来,笑容满面道:“两位爷回来哩?听说要出征了,可要额去整一桌酒菜,为几位爷好好送行?”
他是个山西人,肥肥胖胖的正统厨师模样,满口的“额们”,却是自称老胡的亲戚,进京后赶来投奔的。
然老胡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会有一个山西的亲戚。
看到孙老头跑来,孔三冲八条使了个眼色,八条会意,亲自站到门口去放哨,然后几人进了旁边的厢房密室。
进去后,孙老头点头哈腰的神色散去,他的腰杆挺起,浑身散出了一种威严与气势。
他慢慢从怀中掏出一个卷筒,从内中抽出一纸展开,神色一肃:“大将军谕令。”
孔三与老胡二人皆是单膝下跪,低俯身,轻喝道:“末将听令。”
孙老头缓缓念道:“晓谕胡天德、孔三扬人等,会战在即,灭贼在此,尔等潜伏军士须见机行事,反戈为击,崩溃贼营。各贼贼目,权将军制将军,闯贼人等,务擒务杀,尤为切切。此令,情报部长温达兴,参谋部长温方亮,征虏大将军王斗。”
老胡与孔三喝道:“末将领命!”
他们接过谕令,上面有情报部与参谋部,还有大将军王斗的签名与大印。
他们看后烧了,同时心情非常激动,原来自己的名字不但摆在情报部、参谋部案头,更摆在大将军的案头上。
联络员孙老头宣谕后又成了火夫,他看着老胡、孔三二人,眼眶微微一红,轻声道:“刀箭无眼,你们要小心了。”
然后他大声道:“要吃烧鸡?没鸡了,额去整烤鸭好哩。”
他叫唤着出去,老胡仍然用力揉着自己的脸颊,他瞪眼喃喃道:“按谕令上说的,咱若崩溃贼营,擒杀几个制将军,甚至闯贼,你说大将军会有什么封赏?”
孔三此时也在激动中,他顺口道:“起码乡长吧。”
老胡震惊道:“乡长。”
他最大理想就是回宣府镇做个保长,此时起码官封乡长,一时间让他颇为振奋。
他看着孔三道:“咱哥俩回去仍然一伙,我做乡长,你做县长。”
孔三道:“不,你做县长,我做乡长。”
……
进入四月来,京师百姓对流贼的痛恨越深入骨髓,他们深深悔恨现在的日子,怀念期盼那个曾经让他们咒骂无数遍的明朝。
四月初八日有人在西长安街张贴私示,虽附近的居民被刘宗敏下令杀戮,然情绪已若星火燎原般扩展开来,他们相互传扬着小道消息,特别宣府镇那边的动静。
什么太子已逃到宣府镇,什么征虏大将军被封公,已经开始全民动员。什么征虏大将军王斗兵了,正往居庸关过来。什么数十万靖边军已出居庸关,现在已经占了昌平。
对京师的百姓来说,他们前所未有的期盼明军到来,特别现在日子如此苦楚的情况下。
数十万流贼在京师来回搜刮,不但各人家财银钱被刮个干净,甚至很多人连活命的粮米都被抢光。已经有百姓饿死,然那些流贼仍然花天酒地,自顾自欢乐,根本不理会自己人等死活,更增各人心中熊熊怒火。
杨八姑也是刻骨仇恨中的一员,女儿被抢走后,她除了每日打探念奴消息外,就是在后院磨着她的菜刀。近期更鬼鬼祟祟,不时人影失踪,连张守银都不知道她去哪。
不过她回来后总会带上一小袋粮米,张守银在巡山营打苦工,获得的口粮都不如她带回的粮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