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白往后退了一步,给向微留出空间:你说。
又是那个温柔体贴的儒雅教授的样子,让向微不由自主地就把最深处的担忧和盘托出:我想问,你是不是单身?
我不是单身就不会招惹你,向微。
听了这话,她好歹是松了口气。留学生国内、国外各一个男女朋友的情况不少见,虽然她认识程元白以后还没见过他和哪个女性走得近的,但谁知道程元白是不是都结婚了还出来拈花惹草?而他的否认更让向微心旌摇荡,她那隐秘的小心思又探出了头。
那我们真要说出来,向微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
但我想,这和我们之间没什么关系,程元白说得直白,一把蜜枣一把刀,在向微心口狠狠地扎出了血。
程元白怎么可以如此淡然地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原来他早就知道她的喜欢,却一直不说透,她的喜欢他只当筹码,向微莫名觉得冷,不自觉地声音也在发抖:我们都上床了她的声音愈来愈轻,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
程元白只是看着她,眼里似是一泓深泉,无悲无喜。
这么坦荡,好像他没有做错什么,她也知道,程元白只是站在陷阱边上,看她不管不顾地一头扎了进去。上床是她主动的,是她错把温柔当深情。寒气蔓延开来,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地褪去,她双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死死地抓住另一只,才勉强控制住眼泪不从眼眶滑落。
程元白叹了口气,说:我以为性和爱是可以分开的,对不起。
向微不想在他的面前落泪,想开门请他走,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男女调笑声,是范可可回家了。向微当机立断抓起程教授的手躲进了房间里,关上了门。
她耳朵贴在门上注意着外头的动静,两人热烈地谈论着什么《蓝白红三部曲》这种向微闻所未闻的电影,高声的交谈声时常停顿,交杂着诡异的安静,直到听到撞到桌子、碰到椅子的刺耳噪声,动静之大才让向微明白过来,这才讪讪地扭头去看就在她身后看着她偷听的程元白。
请他离开的话语还在嘴畔,她刚刚才被眼前的人惹得差点掉眼泪,她明明知道他在等待什么,他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她,毫不掩饰他眼里的志在必得,写满了他早已整暇以待。
向微抱住他,然后被轻柔地放在柔软的被子上,像是一滴尘埃,终是落入了大海。像是猎物,终于落到了猎人的掌心。
她是一年前在公寓的会议室遇见程元白的。
这一区的公寓地处城区,离她的学校并不近,租户大多是附近的上班族,华人几乎没有。向微是看中了这里生活便利,配套设置丰富,索性从学校破旧的宿舍里搬了出来。从来没有一个人住的经验,想着还是在校友群里发租房信息,范可可联系了她。没想到,这才是麻烦的开端。
好在公寓各种设施完善,有大有小的会议室供住户商务办公或是学习。凌晨一点还在冷气打得十足的会议室学习的,大概也就向微了,裹紧了身上的针织开衫,裹不住穿着凉拖,光裸在外的脚丫子。
程元白是来拿他落下的电脑充电器,推开门看到有人还有些意外。
Excuseme,他看到桌上一本中文版的《到灯塔去》,马上切换了语言,你是中国学生?
向微从书堆里抬起头,戴着黑框眼镜,有些呆呆地点了点头。
他的眼神落在她裹紧外套的手上,看了眼时间,当机立断地说:我是南加大的生物系教授,我叫程元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家呆一会,呆多晚都没关系。这里,是不是太冷了。
如果没有傻乎乎地跟着他上12楼就好了。
程元白双手撑在她的肩膀两侧,意识到她的走神,他问:在想什么呢?
如果当初没有傻乎乎地跟你回家,就好了,向微双手勾住程元白的脖子,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程元白停下了暧昧的亲吻,人往后顺势拉起了向微,把她安置在床边,他蹲在床沿,说:向微,不要做已经后悔的决定,停在这里,也很好。
看看,说绝情的话的人也是他,如今甘愿俯首、深情款款的人也是他,她一个还没出校园的女大女生怎么抵挡的住这带刺的温柔。向微放弃思考,低下头,把脑袋靠在程元白的肩上,她离他是这么的近,她几乎是贴着他的脖子的青筋呢喃:
听我的,不要停。
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