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全程都没有说话,从山上下来时,我想约她吃饭安慰安慰她,她拒绝了,第二天去朝阳村他们租住的房间时,她没在,电话亦无法接通。我就在她们租住的房子住了下来,等了大约一个多月,她都没回来,床头的墙上挂着一张她和习敬轩拍的婚纱照,我睡在另一头,每晚看着她们的相片发呆,那段时间觉得精神像失常了一样,每晚都会梦见我去火车站送瑾,她穿着葬礼时的衣裤,提着一袋橘子,然后慢慢消失在火车站的入口处,如此这般,我觉得有些害怕,也猜想她肯定走了别处,就向老板预付了一年的房租,搬回了寝室。
我想毕业后回老家去教书,所以实习的地方就选在了我高中毕业时的涪川中学。
正如一位长者说过,其实母校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你可以骂它,甚至也自认为自己确实很讨厌它,但他却是深深存在于你心灵深处的一个东西,我们即使别说什么摇篮之类高大上的,但他至少承载了关于你的一段记忆,而且不可磨灭。
根据我的情况和要求,学校安排带我的老师是我高中时的物理老师,姓张,一个矮胖矮胖的中年男子,还是和教我们高中时一样,话虽然不多,且看起来也和蔼可亲,但有一种莫名的魅力或者说威慑力,只要他上课,全班同学没有一个敢吱声。
他让我坐最后一排,先听几节。待到下课时,才有机会和他在走廊上攀谈了几句。
“有什么困难吗?”他问。
“还没有,只是还不太习惯久坐,已经静不下心来了。”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分他一支后,给他点上。
“我基本都是上30分钟,后面15分钟留给大家做作业,布置作业的时候,你就可以出来了,也不用一直在里面坐着。”
“也没事,习惯就好。您还是那习惯,中途都要出来抽支烟。”我笑了笑回答道。
“我今年教两个班,一班和三班,一个星期有16节课,没课的时候你就不用来了。”他边说边从书的夹层里找了一张课程表给我。
就这样上了几天后,那两班的同学也都知道我是实习老师了,下课后总会围着我问一些诸如大学生活究竟怎么样之类的问题,我当然胡扯了一番,大体是不用每天都上满课之类的,后来就有同学拿参考书问我物理题,因为三年多没接触高中物理了,差不多全忘了,所以一下课我就赶紧溜之大吉。
由于那样干坐着也实在没有意思。开始时我还每天都去,上了一段时间后,下午我就压根不去了,张老师也没打电话问过我,我也懒得给他请假,就这么混混霍霍过了一个多月。我当时租住在一个远房的七姑家,她家有个女儿,卫校刚毕业,年龄上来说是我表妹,人很漂亮,每天就带着我到处玩,白天不是旱冰场就是网吧,有时也带我去她的亲戚家(她家的直系亲戚也基本是我家的旁系亲戚),晚上基本都是在KTV唱歌,她同时有很多男朋友,而且每个都带给我认识,每次见面完后她就会给我讲这人性功能咋样,****大不大之类的,我真佩服她的演技,因为对她每个人都很亲热,连我都觉得累,她却沉醉于中乐此不彼。她当时交的男朋友中,其中一个叫张恒的,是我初中同学,后来他俩还结了婚,不过她的一切我从未给张恒提起半句,他当时在城北街开了一间网吧,自然每次去都不收钱的,还负责中午饭,因为去的次数比较多,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有专职网管,我就说我来给你当网管吧。他说,你高兴就好。
说是网管,其实只要会一个GHOST函数就行了,电脑有什么问题,一个GHOST重装,就这么简单,他里面的几个服务员都是小姑娘,见我不爱多说话,也经常拿我开涮,有时客人喊:“喂,网管,倒杯水来。”本来这是服务员干的活,但那就个小姑娘就得寸进尺了,“喂,易网管,喊你倒水呢?没听见吗?”这时,表妹就会站出来说话,“搞错没?搞错没?”我总觉得她那样做,不好,所以只做了几天,我也就没有再给张恒当网管了。不过也通过张恒,我碰到了以前的一个老朋友。
有天下午张恒打电话告诉我说,我们一初中同学结婚了,问我要去还是不去?
一问才知道,是陆秋歌,他显然不知道我和陆秋歌有过那么一段过去,因为当时我们基本没有给任何同学提过这事。
结婚的习俗,在我们那里农村和城市还是有稍许区别的。在农村,女方家头一天请客,男方第二天一早派车来接,迎娶新娘到家后再请客。如果在城市,则是在同一天,女方家是早上,中午时分男方派车来接,下午在男方家请客,但有一个共性,就是新郎不能亲自去接,一般都是新郎的兄弟或至亲带人来接。由于我们是陆秋歌的朋友,所以必须一早就去女方家吃酒。
县城很小,我和张恒没多久就到了。路上还约了几个初中同学,大家凑钱买了些东西,当然无非就是鲜花、布娃娃之类,记得还有套床上用品。
陆秋歌穿着一套白色的婚纱,带着一朵小红花在门口迎客,见我们到来,她很是高兴,过来用手抓着我的右胳膊嘘寒问暖的。
“读大学了就把我忘了?”她打着趣。
“没,怎么会呢?”我用左手轻轻推开她的手,因为她这个举动,很多人都盯着我看,我觉得怪不好意思的。“那时又没有手机,电话薄又弄丢了,所以联系不上。”我接着说。
“我在你QQ里发了很多信息的。”
“那个QQ密码弄丢了,就换了,你应该看到的,那个QQ从没有上线过。”我接着说道,“你好像长高了。”
“拜托,我今年才21哎,肯定在长的嘛?”
“那这么早结婚?”我说了这句话又感到不对,赶忙补充说道,“能早结婚多好,我们还得继续读书。”
“我工作都两三年了嘛,闲着也是闲着,觉得合适就接了呗。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结婚的事情的?”她停了一下,又说道,“你和初中同学都有联系,就不和我联系?”
“没了,你说过的嘛,和我做朋友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性格孤僻的,一种是没有朋友可做的人,……”然后我简略地像她叙述了我来实习并遇到张恒的大致过程。最后我问道,“新郎我认识吗?”
“不认识,是我小姑们单位新考来的同事。”
“你厉害,一来你就抓住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本能地抬起手准备拍她的肩膀,但在那种场合,又觉得很不合适,所以刚抬起一半就放下了。
她看着我的动作,会心地笑了笑。
“你小姑呢?”我问。
“在里面呢。我带你去。”她说着,要过来拉我的手。
我向后退了两步,说道,“没事,我自己去。”
她笑了笑,点头说道,“好吧。她在里面整理嫁妆,进去里面第二间。”
我走进去是,叶知秋正背对着门整理嫁妆,我用手拍了拍她,她回头一看是我,一怔,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把刚刚给陆秋歌讲的情况大致又给她复述了一遍。
“需要我帮忙吗?”我问。
“不用,不用,你站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