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听了这话的陛下脸色很是不好,起身大袖一甩,“今日既已无事,退朝!”
转身几步走下台阶,立在当场,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又突然转身冲着傅风雪轻轻勾了勾手。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殿后,这便算是散了朝。
诸位大人聚在一起,感叹地眼神表情中透露的皆是一个意思,“傅风雪……,还是那个傅风雪啊……”
十几年不上朝堂,一日归来,这份气场却仍旧是霸道如初!
几位尚书侍郎级别的人物都如松了一口气一般,连连摇头,如释重负。
见得林盎走过来,都围上去打趣,“记着这阵子,你家那小子和傅老关系不错来着,正是亲近的好时候,怎得还要跟傅老唱反调?”
林盎听了一脸苦笑,“真要是能藏住就好了……没见着我在下面头都埋得跟鸵鸟一样了,却还是让陛下点了将。今天回去跟那小子提起这件事,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哈哈哈,你家那小子也是别具一格,杏儿公主这等名声的,京中哪家不是抢破了头想让自家公子与殿下亲近亲近?”
“别扯了别扯了…烦着呢,那小子本来就无法无天,这回陛下显然不想促成这桩婚事,却又找不到由头,这才让我去说。”,林盎觉得很是烦躁,“那小子胆子本来就大,现在有陛下撑腰,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开了几句玩笑,林盎大步离去,在场的余下几位面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心中想的皆是同一件事。
今天朝议之后唤去御书房的并非是内阁诸位,而是这位傅大人……
傅风雪归来,陛下今后怕是会经常如此了。自己几人和傅风雪攀不上关系,是不是得和林家稍微近上那么一些?
都有这个想法,却又怕真的如此会惹陛下不喜。
唉……朝臣不好当呐!
……
御书房中仅有两人,那位一向陪伴在陛下身边形影不离的近臣张公公,此刻正在门外避讳。
与陛下谈话,能让这位破例同时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的张公公避讳的,只有那位已经退下数年的老帅哥,傅风雪。
不仅是因为他昔年的功绩,也因为他宗师的身份。
皇帝端着茶杯慢慢地啜着,若不是他与眼前这人昔年生死与共,这等人物,兼并宗师之力和朝堂势力于一身,他是万万放心不下的。
功至雄奇即罪名,傅风雪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早早地寻了一个理由请辞云游。
且不说傅风雪才五十左右,就是他七老八十了,这一身宗师功夫,跃上殿前那几十米高的汉白玉台阶,那也只是须臾之间,一眨眼的功夫。
皇帝微微翘着唇角,突然开口问道,“见你这两天和林小子如此亲密,之前碰见慕丫头了?”
“嗯……前些日子在东汉遇见的,我们都在查当年事的一个线索,查到一起去了。”,傅风雪再见慕青竹也是分外开心。像她这般性子纯真直爽的人实在太是少见了。
那日里在东汉都城,两人趁着夜色极为巧合的,在同一天摸进了皇宫,结果尚未搞清形势,便撞在了一起,大打出手。
还没进内宫就和自己人打起来了,整个东汉都城戒严,恰巧又遇着了林甫遇刺的事件,傅风雪便只好连夜赶回。
“既是知道林小子受了伤,怎地不回京来?也不来见朕?”,事情如此,故人仍旧不肯回来面圣,皇帝眉头微皱,好似因此不是很开心。“朕自十几年前林府血案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傅风雪缓缓地偏过头来,微微张开双唇,紧盯着陛下的眼睛当中闪过一丝异色,良久之后,说道,“慕妹妹恐怕是在怀疑,陛下当年在林府血案当中,扮演了什么不光彩的角色。”
傅风雪在御书房里坐着,慵懒地翘着二郎腿,偏过头来很是随意地说了这么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却全无自己做错了什么的自觉。
皇帝停下了缓缓啜着手中好茶的动作,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中,下颚略微动了动,好似有什么话要说,却又最终收住了。
蓦地,皇帝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茶杯猛地砸碎在了傅风雪的脚下,瓷片,茶水四溅,打湿了傅风雪支撑在地上的左靴。
“风雪,你此言何意?”
傅风雪神色如常,皇帝发了火摔了茶杯,他却是没有什么反应,犹自端着茶杯缓缓地吹着气。
“慕妹妹不止怀疑陛下,也怀疑我,若不是那日里碰巧一起摸进了东汉的皇宫,我恐怕也见不着她。”,这却是假话了,傅风雪在陛下面前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犹自在心里默默揣摩着,这茶杯一摔其中到底有什么深意,“而我,陛下恕我直言,其实也在怀疑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