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顾简声实在是抵不过某人的眼刀,赶忙将东西收起来。
暮春夜里总归还是有些凉,风从门缝跟窗缝里挤进来,给原本就气氛肃穆的房间里更添了几分冷意。
顾侯爷赔着笑脸去看那人,“说正事啊,上次你让我查的善州楚家,现在是真的不能乱动。”
蔺晗之眉毛一挑,漠然看过去,没说话。
这是在等他的后话。
顾简声自然是明白的,接着道:“这个楚家是当年逼得先帝差点退位的那个,自请去善州是因为当初押错了人,楚公起初支持的是二皇子,但二皇子仁义,不愿逼宫。楚家后来才投奔了当今圣上,在新帝继位后便自请离京不问朝政了。”
顾简声口中的二皇子,是当初蔺衍逼宫后第一个死在先帝跟前,也是先帝最疼爱的儿子。
蔺晗之甚至没能见过这位皇伯一面。
“怪不得。”蔺晗之幽幽道,“绥远王当初虽然没明确表过态,但却曾是二皇伯麾下的战将。”
顾简声若有所思:“所以他们两家有婚约也正常。”
他话音未落,便感觉又有一记眼刀飞过来。
顾侯爷悻悻拍了下自己这不受控制的嘴,皱眉去看那人,“不过无霁,你是真看上那小恩人了?可这门婚事圣上不见得会同意啊。”
蔺晗之坐在阴影里,月光也无法照清他的脸色。
“我的婚事,何需他来同意。”他冷笑一声,左手抚上右手腕上缠着的那条绸带,指腹轻轻摩挲着。
况且,那人也不一定有命来同意。
他这副模样顾简声已许久不曾见到了。
不由想起从前蔺晗之在东宫的那些日子,那会儿顾简声尚未及冠,只是仗着爵位得了个禁军副统领的位置,却已是在外与太子不合,私下又常在东宫挑衅。
而那时的蔺晗之,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极冷又极锋利,前朝无人不忌惮。
虽然从前也极少见他笑,可在面对皇后时,蔺晗之总是高兴的。
也只有在皇后宫里,才能见到那个像孩子一样的太子殿下。
不久后,皇帝与太子在皇后宫中大吵一架,听闻那日原本是皇后的生辰,蔺晗之满心欢喜地想要去为母后庆生,却刚好撞见皇帝施暴。
自那之后,皇帝便开始将罪责一点一点推到了儿子身上,而蔺晗之从始至终都不曾为自己辩解过,任由朝臣唾骂,任由一封又一封请求废黜太子的折子送进临晟殿。
直至皇后惨死冷宫。
“孟繁。”蔺晗之的声音将顾简声的思绪拉回,他茫然抬眼,刚好对上那人紧蹙的眉头。
顾简声:“怎么?”
蔺晗之向来没什么耐心,此刻却耐着性子将话又重复一遍,只是脸色有些许不自在。
“我在问你,你是如何向你的未婚妻子……”他说着目光落在了顾简声的香囊上。
不愧是十年的好兄弟,顾侯爷顺着蔺晗之的视线,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说这个?”
太子殿下干咳两声,不置可否。
“这不是我要的,这是阿月自己主动给我做的。”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贱嗖嗖地一笑,“你想要吗,要不我让阿月问问你的小恩人会不会绣?”
蔺晗之:“……滚。”
*
自诗会伊始,临晟殿里的折子便堆积如山。
可宫里却不断有新人被宠幸,受封的圣旨一道又一道地送进后宫,丝毫不避讳才亡故不足三个月的皇后的在天之灵。
连老始终在家病着不肯上朝,朝臣见两头都劝不动,便将矛头指向了后妃美人们,说大临富丽堂皇的宫殿内不能只养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岂知他们的圣上根本连看都不会看那些折子一眼,有些甚至堆在角落里发了霉,被肖烛叫了几个小太监搬出去烧了。
小太监领了命,又忍不住回过头来问肖烛,“师父,还有一日诗会便结束了,之后折子应当不会这么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