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大半天,诸多往事倾倒了个干干净净。
禅房外,风过林梢,引出簌簌声响。其中几缕山风擦过窗沿,吹动孟桑鬓边一抹碎发,仿若是已逝去的故人在低声细语,又像是在温柔地触碰了一下后辈。
昭宁长公主慈爱地望着孟桑,软下声音:“桑桑,寻你耶娘的事有姨母。没了后顾之忧,如今你还想回叶家吗?”
闻言,孟桑抿唇,最终坚定地摇头。
“我阿娘不会想瞧见我回叶家,所以我不想认亲。”
她踌躇:“只是麻烦姨母寻人,必然要耗大量银钱人力,我会竭力……”
话音未落,昭宁长公主笑了:“先不提我和卿娘的过命交情,单要是认真说起来,其实姨母也无须出什么银钱。”
她颇为神秘地朝着孟桑招手。
孟桑不解,凑上前去,听见对方故意压低了声音。
“你阿娘离开长安时,只取了些银钱带走,将其余所有裴家产业、银钱、宅子都扔给了我。”
昭宁长公主轻点自己的下巴,笑道:“让姨母算算……经了二十多年,原本就无比丰厚的裴家家产,到如今怎么也够买下一整个东市的铺子罢?”
“应当还能再加上三四间乐游原的宅子,或是终南山下的一二座别业?”
从未见过这么多银钱的孟桑,当即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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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供贵客休憩的小院处于净光寺最高处,面朝南边。
昭宁长公主忽而见了故人之女,又听闻好友生死不知的事,大喜大悲,与孟桑、谢青章一道用过吃食后,便有些疲累。
眼下,谢青章立于院中,听见屋门被拉开的动静,自然而然地望去。
只见孟桑换了一身干净的胡服,发髻也重新扎过,瞧上去精神极了。
昭宁长公主打着哈欠,亲自牵着人出来,惋惜道:“这回是太着急了些,姨母寻不来更贴身的衣裳,桑桑你先将就一番,下回姨母领着你去好好裁几身新衣。”
孟桑莞尔一笑:“这胡服也不算大很多,穿着正舒坦呢。”
原本也不用再换衣裳,只是昭宁长公主觉着将孟桑的右肩哭湿了,于是默不作声暗示静琴去找府中仆役,让他们快马加鞭回长安城中购置两套尺寸差不多的成品衣裳。
方才孟桑对着一套衫裙、一套胡服,果断选了后者,还惹得昭宁长公主笑叹“不愧是卿娘的女儿”。
“章儿,你陪着桑桑四处转转,”昭宁长公主瞥了一眼身姿如松的谢青章,“阿娘小憩一会儿,随后再回长安。”
她又拍了拍孟桑的手背:“去吧,这浑小子若是敢怠慢了你,尽管来寻姨母替你出气。”
闻言,孟桑露出一个得体的笑。而谢青章面朝这处,矜持地勾了下唇角。
两人互视一眼,告别了困倦的昭宁长公主,一并往院外走。
走出院门,谢青章温声问:“孟女郎想去何处?”
孟桑沉吟片刻,踌躇道:“谢司业,可以去骑一会儿马吗?”
谢青章初闻有些讶然,旋即颔首:“自无不可,孟女郎请。”
两人沿着石阶并肩而下,中间隔了一些距离,而杜昉跟在后头不远处。
他们快走至寺门前时,知客微笑着迎上来,知晓孟桑二人所需后,立即让小僧领着杜昉去马厩牵马来。
不知是不是孟桑手上还残余胡萝卜的味道,三匹马儿被牵来后,都忍不住往她所在处多走几步。
从骡马行租来的那马是棕红色的,最是欢快;杜昉的马不遑多让;倒是剩下一匹乌云踏雪的漂亮马儿很是有趣,明明也心动地多走一两步,却非得停在那儿,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瞧着人,莫名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