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里,远远传来二叟轻微的话声:“华山蒙南宫大侠诸多照顾,隆恩未报,何敢当商大侠四字‘拜谒致谢’?如蒙莅临,寒山生辉,敝派当扫径恭迎,请代问南宫大侠与司徒大侠二位安好。”
细若游丝,渐去渐远,终归寂然。
商和情知那“诸多照顾”之语,乃是指南宫逸昔年筑庐华山之时,曾对华山派数旅援手事,恩怨分明,点滴必报,他不禁暗暗点头,收回目光,移注二增一道,静待答复。
接着,人影闪动,语出恭谨,“峨嵋三老”、“昆仑四翁”也同步“华山二里”
后尘,各言去意,联袂飞射而逝。
这一来,五大门派中转瞬间来而复去地退出了三派。
现在,就只剩下那人多势众,实力雄厚的少林、武当二派,想必,他们也会跟着退去。
片刻犹豫、作难之后,那武当“上清下院”主持的童颜鹤发老全真,突然双眉微挑,目射神光,首先发话:“无量寿佛,南宫大侠信物虽在,人却已故世多年,这‘紫玉扳指’信符理应随之失效,是故,贫道等掌教令谕在身,只有斗胆方命!”
商和目中逼人寒芒暴问,但倏又故去,刚要答话。
猛可里,一阵龙吟长笑穿云裂石,直薄夜空。
一青、一白、三灰,五条人影自“古家堡”内冲天拔起,回空怒射,闪电般飘落在“九指神丐”商和身侧。
那是四豪之首,“冷面玉龙”宫寒冰率三爷“慈面神龙”燕惕、“古家堡”三位堂主,突然出堡,适时现身。
“古家堡”武学果然威震宇内,单这高绝身法已看得少林。
武当二门派一众高手惊然动容,自叹不如,连忙凝劝戒备。
宫寒冰没投以一瞥,星目深注商和,拱手扬眉朗笑:“原来是商大侠侠驾在此,宫寒冰仰慕已久,只恨福薄缘浅,今宵得能拜识,毕生荣宠,何幸如之?迎近来迟,望祈海涵!”
商和一时猜不透他这时候突然现身出堡是何用意,猜不透归猜不透,礼不可失,深深地打量了这位名扬字内的盖代奇豪“冷面玉龙”两眼,含笑拱手还礼。
可是,宫寒冰不容他开口,一笑又道:“适才事,宫寒冰已略闻大概,‘古家堡’之事岂敢让商大侠费心劳神!隆情盛意,宫寒冰只有心领。”
话说得很婉转,但却暗中带刺。
他不领情,也不愿外人伸手管他“古家堡”的事。
这很窘,也很尴尬。
商和愣了一愣,脸色刚变。
宫寒冰却已微笑再度拱手:“侠驾难得莅临,宫寒冰岂敢失礼?商大侠今宵是古家堡贵宾,请入堡奉茶……”
回首挥手,接道:“三弟还不快快恭迎商大侠太堡?”
三爷燕惕面上浮现一丝难色,略一犹豫。
宫寒冰目闪寒芒,淡淡喝道:“三弟!”
燕惕闻声一震,连忙躬身:“小弟遵命。”
他尚未举手肃客,商和已然白眉微轩,目注宫寒冰淡淡说道:“多谢好意,老要饭的受之有愧,不敢打扰。”
这几句话已微带不悦,宫寒冰却毫不在意,笑道:“想必是商大侠责怪它寒冰礼貌不周,既如此,请容宫寒冰打发了这两大门派高人后,再亲自恭迎吧!”
不等商和有任何表示,立即转往二僧一道,沉下脸色,冷然发话,话,说得咄咄逼人:
“我懒得多说,你们是越来越大胆了,兴什么师!问什么罪!哼!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自命名门大派凭的什么,战端未启之前,我劝你们为百年基业好好三思!”
这场火本就难救,现在何异火上浇油?
少林、武当一众高手霍然色变,一致怒目相向,只等令下。
居主老和尚则白眉双剔,目间怒光,向着商和合十微躬身形,说道:“阿弥陀佛,非出家人妄动唤念,不能作小忍,对方气焰万丈,咄咄相逼,欺人太甚,若再穿此辈坐大嚣张,天下武林堪忧,数年之后恐将永为人下,再难抬头,商者擅抛英雄半世,侠骨仁心,为宇内,为苍生,必能谅之!”
这委实不能怪少林、武当不作小忍,的确是这位冷面玉龙太以狂傲,太以欺人,斯可忍,孰不可忍?
商和尽管惊怒交集,一时他却无话可说,只有默然。
老和尚话声一落,目中两道怒焰直逼宫寒冰。
“出家人本慈悲胸怀,悲天悯人,为了卫道倡义,任何牺牲在所不惜!贫僧等今宵既敢前来闯此龙潭虎穴,就未打算全身而退,如何打发,全凭施主。”
宫寒冰星目暴射摄人寒芒,剑眉微挑,冷冷地说道:“老和尚,数十年的青灯古佛,修来不易。”
“阿弥阳佛!”居左者和尚白眉连轩,佛号高宣,宝相庄严,面上神光湛湛,肃然沉声地答话:“出家人不善逞口舌之利,道义所在,舍身以赴,少林、武当同此一心,施主幸勿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