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黑高,县学的斋舍后墙,半夜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不小心撞到了一块儿,摔得腚墩紫青,连同草丛里的蛐蛐都吓得振翅飞走,在空气中,留下啾啾、啾啾的绝响。
“蠢虫!白长了俩招子,赶快给爷起开!”靠下充当肉垫的那位疼得直倒吸冷气,见上面的同伴迟迟不动,气得压低的声音骂人。
“抱歉抱歉,实在太黑了,看不清楚。”那人是个胖子,如果施父施母在这,必然能认出这位是炒田螺摊的常客。
胖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成条缝,索性夜里也没人注意,他呵呵一笑赶紧起身,顺手将底下的可怜同伴拉起来。
两人原地整理了下衣裳,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周边环境,瘦子问:“打听到独人住哪间了吗?”
“必须打听到了。”胖子语气有些得意,“他们说,哪间没熄灯,哪间就是那独人!”
话落,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放到此地唯一一间还亮着光的窗户上。
“那个?”
“额……应该是吧。”
“要不走近点看看?”
胖子点点头,两人蹑手蹑脚走到窗下,朗朗的读书声隐约从里面传出来,正此时,坐着的人慢慢踱步到窗边,借着油灯的光,一个摇头晃脑的人影出现在窗户纸上。
“啧,怎么跟傻子似的?”瘦子看见后嗤笑。
胖子理所应当道:“独人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一个穷到衣服只有几件的泥腿子,仗着读书好,整天拿鼻孔看人,不仅他们这些纨绔子弟瞧不上,连其他穷苦学子也避之不及。
“也是,要不是他不识好歹,我们需要这般费力嘛!”瘦子咬牙切齿。
这事说来话长,临近月试,县学的学子们纷纷紧张起来,不管是头悬梁锥刺股,还是去寺庙求签拜佛,每个人都为即将到来的测试各显神通。
当然,以上都是普通的农家子弟。
按道理来说,像胖子瘦子他们这种在县学混日子的纨绔子弟,本不应该担心,可偏偏两人家里都给下了规矩,如果再垫底,这次就直接滚出家门!
两人当然不愿意。
可荒废学业这么多年,《论语》都读的不求甚解,要让他们在几天的时间内突然通过夫子的测试,岂不是荒诞无稽?
所以他们想了想,决定找个“捉刀”。
这瞧中的,自然就是甲字班里读书最好的施傅兴。
“他为什么不愿意?”胖子在窗户底下蹲的脚麻,干脆拍拍屁股坐到地上,“一百两,够他活一辈子,他的爹娘也不用出来卖炒田螺。”
“哼,这种人我见多了,胃口太大,也不怕撑破肚子。”
“独人也爱金银?”
“独人也是人。”
胖子哦了声,过了会儿忍不住搓搓胳膊:“你说他什么时候才睡觉啊,万一不睡,咱们怎么偷卷子?”
瘦子听到后也有些迟疑,眼看蹲了快半个时辰,屋里的人依旧精神充足,倒是他们两个困得直点头,狠心道:“再等一个时辰,如果还不睡,咱们直接闯进去把人打晕。”
“行!”胖子打着哈欠回答。
做好决定后,两人便倚着墙壁开始静静地等待,昏沉的夜色下,渐渐起了小风,空气中隐隐有些水气。。。。。。好在独人不是铁人,又读了一会儿,斋舍里的油灯就熄灭了。
“走!”瘦子杵了杵打呼噜的胖子,“进去再点火折子。”
寂静的夜,两人做贼般悄悄钻进独人的房间,直奔摆着一摞摞书籍的桌案。
“藏到哪里去了,怎么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