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绮眠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睁眼的一瞬间,她几乎从床上弹了起来,抓过手机来电都没看清,便先挂断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一角,在床边上。
许月亮把半个被子都抱在怀里,脑袋埋了半张脸,睡得正香。
铃声并没有吵醒她,林绮眠的动作也没有吵醒她,许月亮呼吸绵长,露在被子外的胳膊腿白生生的,羊脂玉一般。
林绮眠扯过一旁的薄毯,又往许月亮身上盖了半截,这才轻手轻脚地往外走。
卧室门关闭,她低头看手机,来电显示“林海森”,竟然连个称谓都不愿意备注。
林绮眠笑了笑,准备下了楼再回拨过去。
她还是有些好奇的,在这个时空里,这个时候,林海森会有些什么事找她。
但人刚走上楼梯,林绮眠就知道电话不用打了。
林海森就坐在楼下的客厅里,沙发上,表情严肃,看着就没什么好事。
少年时的林绮眠,对这个父亲还有些期望,有些怨恨。到了现在,已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人都是自私的,林绮眠理解他抛弃过去,组建新的家庭。
只要不烦她,要求她假惺惺地融入就好。
手机在手里倒了两圈,林绮眠下了楼。
没等林海森开口,她先道:“爸,你怎么来了?”
林海森一愣,大概是没想到,林绮眠的这声“爸”,叫得这么顺口。
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局促,手掌在膝盖上磨了又磨,这才道:“有些事要处理,顺便回来。”
“嗯,好。”林绮眠刚下完楼梯的脚尖转了个弯,“那您坐,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我就不招待你了。”
林海森:“????”
林绮眠说走是真走,林海森站起了身,赶紧留人:“眠眠,爸爸不是这个意思。”
林绮眠:“我没说您有什么意思啊?”
林海森皱着眉头:“我不是顺便,我是专门过来的。你们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最近状态不太好。”
“哦,这事。”林绮眠转回去了,“您打算跟我聊聊这个?”
“是。”林海森道,“高考没几天了,你有什么想法跟爸说,不要自己耽误自己。”
“嗯,您坐。”林绮眠走过去,抬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水,“您慢慢说。”
老师告状都告到家长面前去了,家长出面和孩子谈谈学习的问题,这个是合情合理的,林绮眠能够理解。
她在林海森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身,慢悠悠地喝手里的那杯水,听林海森对她进行应有的教育。
虽然过来没几天,但这些老生常谈的话已经被各位老师念的人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林海森现在复述一遍,无非是让她认真复习,不要在最后关头掉了链子前功尽弃。
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提出来,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想办法解决。
高考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得往后排。等高考结束了,想干什么都可以。
林绮眠笑笑。
任何一个成年人都知道,高考结束后还有大学,大学毕业后有工作,工作无穷无尽,直到耗尽这具身体的能量,进入暮年才可以退休。
这一整个过程,哪里有一个被允许的“想干什么都可以”的时候。
想干什么都可以,得是自己给自己说的,自己给自己制定的标准,排的先后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