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范氏那日嘲讽妙娘,她也略有耳闻,总归是不太妥当的。如今别人看着三房正在风头上不会如何,但是日后就难说了,她不过是客居,何必出来讨嫌呢。
别到时候大范氏被人针对,连她也吃挂落。
故而,她是半点不沾染。
却说,次日妙娘来罗氏处请安,罗氏见她眼窝发青,脸色煞白,心里已经知道昨日发生的事情,本打算说让她无论如何面子上还得给长辈尊严,但见她如此,罗氏叹道:“你还年轻,心里也不要存事,这孩子多早晚都会有的。”
妙娘见罗氏误会了,也不分说。她倒不是为了大范氏生气,而是自己总犯恶心导致昨晚没有睡好罢了。
还好后日府上有请平安脉的,她到时候可以让大夫看看。
罗氏见状,只好道:“你先回去歇着,今日就不必过来了,且好生将养几日。”
“是。”妙娘笑着告退。
后宅时常都是兵不血刃,一味示弱,只会让人觉得你无用,妙娘算了算,自己的月信未至,她又犯了恶心,昨日让人去胡嬷嬷那里说了一声,胡嬷嬷是经年的嬷嬷了,她虽并非医士,但妇人有妊,她看也有七八分准头。
妙娘本准备今日召大夫过来,确认自己有无身孕,但是想昨日一事,大范氏当众讥讽自己,还有日前故意让小范氏在母亲耳边提起未来生产而亡的血腥之意,她决意在这孩子洗三之日公布。
想到这里,她回去后没有像之前那样做针线,而是闭目养神,这头三个月一定要好好养胎,可不能劳累。
午膳是程晏陪着妙娘用的,他看妙娘气色不好,不免道:“妙娘,你切忌要保重好自己。”
在程晏面前,妙娘就不掩饰了:“我无事,不过可能吃坏了肚子罢了,倒是你,读了一早上的书,下午就歇息一二吧。本来从外面舟车劳顿回来,还没好好歇着呢。”
“昨日睡了一晚上,今日精神极好,不必歇息。”
但凡能者,必定是精神抖擞之辈,程晏也是如此,他连风寒都很少得,即便一夜不眠,次日也是情绪高昂,并不萎靡。
妙娘深知他如此,故而也不勉强。
程晏起身道:“我晚膳准备去大伯父处,你就不必备下我的了。”
“好。”妙娘答应了。
这程清早被言官盯上,又一次辞官在家,程晏过来伯父这里,也有抚慰伯父之意,“伯父历经三朝,陛下也信赖之,小侄看这些文官如今胡闹,到时候朝廷真有大事,皇上必定还是想起伯府这等老成持重臣子。”
程清摆手:“皇上圣心□□,我怕是待不了几个月了,况且我也快花甲之年,比不得年轻人,此时退下反而留下身后之名。”
如此,程晏便透露了个消息:“侄儿昨日去左先生家求学,道左相逢成箴选。”
这成箴选以前是程清得意门生,对程清着实孝顺,但因为程清迎逢上意,被成箴选认为是阿谀皇权,故而,成箴选曾经在程清之子程晷科举一事上发难,之后又数度攻讦程清。
“哦?成箴选如何?”程清捏着胡须,面上看着波澜不惊。
他是知道自己这个侄子和清流走的近,算得上长袖善舞,不像程晷处处明哲保身,不敢破也不敢立,有此关系能知道成箴选的事情也不假。
程晏则道:“小侄见成箴选见了小侄皮笑肉不笑,当时有些骇人,遂着人打探了一番。原来成箴选收到三婶送的喜谏,上面书写为程家嫡长孙。”当今圣上年岁也不算小了,却一直期盼嫡子,去年中宫有妊,欢喜至极,不料,今岁谢皇后只诞下一位公主。但皇长子年岁却不小了,永嘉帝打压皇长子,甚至不让其见人,一直盼着自己生下嫡子。
可皇后已经快四旬之人,老蚌生珠也只生了位公主,不少外臣就上疏让皇上立皇长子为太子。
连程清也是赞成立皇长子为太子,否则,等四十多岁的皇后诞下嫡子,这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很快程清反应过来了,成箴选等人就是内阁赞成的,他们必定是反对的,尤其是这些言官契合皇上想法,若自己家大肆庆祝什么嫡长孙出生,却上书让皇上以庶子为太子,岂不是首鼠两端?
他铁青着脸道:“这帮言官,也就这点微末本事了。”
“成箴选此举不过是离间伯父和皇上罢了,但伯父苦心,就怕皇上不懂啊,哎。”
程清已经在沉思,当然,他也不是完全信任程晏的话,等程晏走了,他派人打探一番,却听闻大范氏在全京城摆流水席,准备大宴宾客,请柬上本写的是长孙,但大范氏尤嫌不足,还加了个嫡字。
已经有流言传出,程清到底还是支持嫡子,几位次辅门上门庭若市,纷纷劝他们不要阿谀首辅,立皇长子为储君,乃是不二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