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身着华贵薄霞云纹锦袍,腰间挂着枚菱形四角玉,鲜红的穗子垂在下面晃晃荡荡,和他的衣裳颜色杂在一起辨不分明,云栽雪长剑在怀,眉目含笑,一副浪荡子欲要偷香的狡黠模样,却隐隐有七分剑骨在身,露出一股子不羁少年气。
“云少宗主。”沈缘放下持着树枝的手,微俯肩头回之以平礼,墨丝荡在空中,随着风吹动的方向不紧不松地缠住了他半截雪白脖颈,沈缘伸手想要理清楚这不听话的头发,可没过片刻,这几簇柔软的发丝便又如同撒娇的小孩子一般缠了上来。
“噗嗤。”
云栽雪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看见这番情景忍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那双淡淡如水覆了薄雪的眸不动声色地望了过来,他掩着唇在原地转了个圈,再回过头来时,唇角已经恢复了正经时的弧度。
面前白衣青年的神色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多余的变化,云栽雪将半身力气卸在身旁的树上,小腿轻轻交叠,在灿烂阳光下看着那位白衣仙君默不作声地接过身后弟子手中的纸鸢,将断处的梭线交接在一起打结,双手展开拉了拉,又重新递回给那小弟子。
沈缘拍了拍他的头,道:“你们只管去别处玩吧,师兄与云少宗主有事要谈,别忘了早些回去。”
“我可没什么要事想与沈仙君商谈。”云栽雪绕着弯靠近几步,又像是突然对那小弟子手中的纸鸢起了兴趣一般,手指抬起指着那小弟子,眼睛却看着沈缘:“我呢,远来是客。”
“也想要这只纸鸢。”
云栽雪笑嘻嘻地凑近过来:“沈仙君怎么说?”
沈缘轻轻蹙眉:“这并非是我的纸鸢,不能借我之手赠予你,云少宗主莫怪。”
云栽雪挑起剑眉:“沈仙君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这纸鸢是你的,你便会给我了?”
红衣少宗主展眉舒颜,手中长剑挽风成花,连带着剑鞘轻轻挥出,一阵轻风微微吹过,将沈缘背后的十几个小弟子吹得眼珠子迷瞪,他接鞘在手,朗声道:“你们师兄不愿将这纸鸢给我,我要好好地与他说道说道,你们自去玩吧!”
沈缘阔袖挡住半边尘沙,回头看了眼那些揉着眼睛的小豆丁,神色不禁也柔和了下来,他俯身拍着小弟子肩膀,轻声道:“你已长大了,便带着他们到另一处山头去玩,这几日正是盛春好景,借此机会参悟几道苍生诀剑法,也是好的。”
小弟子点点头,又远远地望了云栽雪一眼,俯身道:“师弟记住了,练剑一定不懈怠。”
白纸仙鹤随着轻风从后山飘荡到前面的小径上方去,沈缘看着那纸鸢再次展翅震起,自枝头柳梢如白鹤骤然冲出,悬挂在灿灿烈日之下,青年容色微微出神,却听得身旁云少宗主似有意无意道:“沈仙君心决悟性真是高超……不知我是否能够……”
“讨教一二……!”
话未落地,剑鞘已起。云栽雪忽地一击重力从侧边袭来,沈缘撤后半步,手心中灵力迸发,稳稳接住那把精致剑鞘,沈缘冷下脸色,微怒道:“你做什么?!”
这样一言不合就出手,果真是浮云宗的自由风格,可若是说句不好听的,这便是真真切切的偷袭。
云栽雪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借沈缘接剑鞘的力,打了个震声,树叶随声翩然而下,他将长剑挥至树干之上扎紧,手中只握了外面的那根鞘来,在距离沈缘三尺处以鞘起剑势:“数年未与你相见,我想得很。”
“想与你切磋切磋。”
说罢又是一击袭来,略有些昏暗的树林之中,云栽雪手中剑鞘斩断微风,在层层落叶底下撩起一片细碎光芒,沈缘这些年未曾与他再有过交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剑势,一时之间无从招架,手中树枝只能做到见招拆招,不伤及自身。
“沈缘!”
云栽雪道:“攻!”
他剑势如虹,招招破空,实在是没留予人找出破绽的空闲,沈缘被逼至湖水边,再退后半步,便会落入身后的湖水中央,云栽雪依旧不予任何薄面,他挥鞘斩来时,沈缘反而定心了下来,他看着那剑鞘即将击中他的胸口,白衣青年迅速转身,手中树枝自湖水边上撩起一枝春水,在空气中打出漂亮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