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冰凉刺骨,偶有不同种类的大小鱼群好奇地靠近,在感应到三道金丹高阶气息时,又默默转开方向无声无息地离去。
何淼淼跟着贺冬云手中的照明珠不断往下沉,来到湖底时,浑浊的泥沙瞬间模糊了视线,她只能隐隐看到地面有不少繁复至极的阵纹。
贺冬云似乎不是头一回到此,她很快找到正确方位,以身份令牌开启了入口,露出一个带着隔绝屏障的黑色大洞。
“随我来!”
她双脚跨入洞中,传音瞬间被吞没,何淼淼、何云朗紧跟其后,穿过一层厚重屏障,来到一间干爽明亮的石室,身上不住滴落的水流在脚下汇成一小片水泊。
石室并不大,作为暗库甚至显得有些小。四周都是冰凉的岩壁,上方被凿出一层层石架,堆砌着玉简、古书、装有灵植的储物袋,和少量丹器符阵。
何淼淼随意扫了一眼,对这些贺家珍藏的东西不大感兴趣。唯一引起她注意的,是一块石壁上雕刻的一段话,贺家兄妹分别收捡宝物时,她就站在这里逐字逐句地看。
刻痕还很新,地上落着一堆石粉,显然是近些日子刚刚写上的,内容正是有关此次灭族的猜测。
这位在战时刻意抽身,来到这里刻下讯息的元婴真人,正如何淼淼所料想到了遗留在外的族人,总有一日会返回族地。
由于时间匆忙,他字迹颇有些潦草,读起来十分吃力。何淼淼细细看了许久,才算是彻底弄清楚他的意思。
造成这场灭族之祸的确是魔修,这位元婴真人以及贺家的所有人,都不认识前来袭击的修士,但他们心中猜测,这些人是为了族中的一双灵体后辈而来。
因贺家从旧时留下的玉简曾道,他们家族乃小青鸟后人,身具半数青雀血脉,若是族中有灵体现世,必然会引来信奉天魔分身的修士杀戮,其原因倒是不曾说明。
这玉简一代传一代,可贺家从未出现过灵体,这预言诅咒般的话也就被他们抛到脑后。
这一代出现两个灵体之初,全族上下都欢喜无比,几名还记得这玉简的太上长老时时刻刻警惕,却不曾发现任何风雨欲来的前兆。
这对兄妹安安稳稳修炼至金丹,无论外出还是留在家族,都不曾暴露过灵体的身份。这几名太上长老自然放松不少,直到有强悍的魔修杀上门来,他们才知晓玉简记载的不是一句空话。
这些前来灭族的修士面容模糊不可见,神识远远高出元婴圆满能达到的巅峰,明显是从外界刻意前来的真君,为的就是将贺家灵体扼杀在低阶,不让他们成长起来。
留下警示的元婴真人不知缘由,贺家的玉简也未写明,所以他只警告两名灵体返回族中时,看到此讯立刻毁去并远远逃离,不要去寻求真相,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最后,他记下了前来灭族的修士斗法特征,不为让他们复仇,而是让他们远远躲着走。
何淼淼看到“周身魔气异常精纯,可于身后凝聚巨蟒为攻击”时,惊讶得张着嘴愣了好半天,在贺家兄妹啜泣出声时才清醒过来。
“原是为了我们”贺冬朗双眼含泪,彻底忘记了何淼淼的存在,忍不住呐呐出声。
贺冬云此时也忍不住悲愤,看到长辈匆忙中留下的潦草字迹,似乎看到了当时血流成河的场景,看到了族人拼命作战却无力抵抗的情形。
何淼淼听到贺冬朗的话,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在看到这段话的内容时,她就猜测贺家的灵体正是兄妹二人。
“二位道友请节哀。现在情况危急,还请二位调整心绪,一切都待出了族地再说。”
何淼淼心中同样震惊,灭杀贺家的就是摘星阁四处搜寻的赵家人,她满脑子疑虑不减反增,可外面还有数十元婴攻阵,没有时间让她分心多想。
同样,也没有时间让悲痛欲绝的兄妹二人痛哭怨恨。他们猛地得知灭族之祸竟与自己有关,一时间心境难平,两个人都有些呆滞起来。
好在听到何淼淼的话后,贺冬云逐渐恢复了清醒,逼回模糊了视线的眼泪,重重点了点头。
何淼淼见状立刻运起金属系灵力,狠狠劈向石壁,眨眼之间就将信息毁去。
贺冬云感激地瞥她一眼,拉住还未回过神来的贺冬朗,跟在何淼淼身后快速游上湖岸。
外面五色灵光盖过了天幕,刚刚在岸上站稳的三人,就被越来越猛的攻击震得摇晃。
轰轰轰——
一阵惊天巨响让何淼淼双耳淌出热血,嗡鸣声在脑海不断回想,从头到脚都觉刺痛无比。她一直以手钏防护,又因经脉近日有些长进,才未被这冲击击出重伤。
可贺家兄妹伤势本就未痊愈,身上除了破损的防御服,再无任何有用的防御之物,这力量从阵法屏障散来,立刻将两人震得吐血不止。
贺冬云伤势蛟轻,强撑着还能站立,贺冬朗之前的伤本就极重,现在更是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何淼淼只好与贺冬云一起,拖着他避开攻击最强的地方继续前行。来时不觉此路漫长,可是在法术灵器越来越强的冲击下,显得像是一辈子都走不完。
何淼淼的手钏灵光护住二人,又运起一层灵力护罩,让透过屏障的余威不至于继续伤害他们。但他们能够感受到的压力依然极大,浑身骨骼都在咔擦作响。
空中屏障肉眼可见地裂开细碎纹路,哪怕隔绝了外面元婴真人的试探,三人都觉得毛骨悚然,后背发凉。
贺冬朗再不敢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不顾肉身剧痛,强行挣扎着与他们一起疾驰,沿途吐出的热血低落在地,很快又被四处翻飞的木屑石屑遮掩。
幸运的是,在三人跨入石门并牢牢关严时,外面阵法屏障还未被彻底击垮,那些不知来处的元婴真人还无法进入其中。
他们不敢停下来疗伤,只能继续迈开脚步走向来时的通道,四周的安静和照明珠的幽光,终于让他们感觉到死里逃生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