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多谢塔克先生,二楼。”
学校宿舍设施简朴,除了她与罗伯特校长,还有一位女教师泰熙,泰熙和孩子们躲在教室里,目睹安鲁军像个龟孙撤离后,高兴地掀翻了整块黑板……现在罗伯特校长躺在病床上忍痛教训,说那块黑板是他前天刚买的。
约翰将人放在床上,关照两句后离开房间。她后脚关门,拽开窗帘,返回床侧开始检查伤势,见他胸口渗血,状况开始严重了,医生还没来,赵海生只能暂时做些紧急治疗,她伸手探住胸口准备剪开纱布。
怎知刚摸到,男人冷不丁抬手紧扣她右腕,赵海生冷嘶声,眼前景象往前变化,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失衡直接往前倾倒,右手抵住他胸膛,四目相对,呼吸相近,双方异常警惕,赵海生咬牙切齿:“松开。”
男人唇角血色尽失,硬硬吐出句话,可惜声小,她没听清:“你说什么。”腕间力道却越来越紧,直到他再度昏迷。赵海生推开他,气道,“救你还这么凶。”
里兰昏迷头两晚躺床,赵海生只好打地铺。她大概知道他的身份。联合国建立守卫军,磕磕碰碰,总算在去年初次组建,里兰就是守卫军的一员。
她攥着狗牌陷入沉思,床上的人总算清醒,他双臂撑起来观察四周,狭小简约的卧室,墙壁破旧,有截小半阳台,深夜热风透进来,头顶的电风扇呼啦呼啦直吹。
她递来一杯水:“喝点?”
男人接过,哑声说:“谢谢你。”
赵海生稀奇挑眉,与前两天扣她手腕的恶劣态度截然相反,转身将桌上两瓶药抛给他。
里兰吞了药片,见赵海生摸摸裤袋,掏出红笔后埋首批改作业:“你叫里兰?”
他说:“是。”
赵海生喔声:“原本在哪里?”
“拉姆加特。”里兰慢慢想起那日遭遇空袭,敌军在前,战友誓死冲锋,硝烟弥漫,血肉横飞,空气又闷又热,惨叫声,撕裂声,燃烧的汽油味、橡胶味,难民跑得飞快,城里满路的人挤人,他微蹙着眉,脑袋如同机器故障嗡嗡地响,视线最终定格在她脸上。
赵海生斟酌道:“拉姆加特。”
“现在什么情况?”
“被加多占了。别担心,先养伤。”
里兰猜到会有这种局面,又问:“今天几号?”
“十三号。”赵海生顿了顿,好心补充,“八月十三号。”又担心他脑袋记忆出现误差,三番提醒,“九七年八月十三号。”
见男人那脸沉默,她耸了下肩,坦然解释:“电影里不是经常出现那种主人公清醒后记忆错乱不知道哪年哪月的片段吗。”
里兰淡淡回答:“我脑袋没问题。”停了停,诚恳道谢,“总之很感谢你救了我。”
深夜时刻,街道传来阵阵的引擎声,二楼清晰可感地面震动,政府军的坦克车自街道黄土坡浩然经过,旁侧紧随携着旗帜的摩托化步兵,是防卫装甲团准备在附近驻扎。
宿舍门被人敲响。
赵海生起身,撇头瞧他眼:“继续装睡。”
里兰躺回床面,瞧着头顶掉皮的天花板,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问候:“晚上好,奈尔老师,很抱歉打扰你们。”